祁奶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弯下身子,探到他耳前,一手挡在唇边,小声地道:“奶奶悄悄告诉你,小肆这孩子偷偷哭过,那段时间他可爱哭了,都悄摸的躲起来哭,就是不让我知道,但我还是发现了,我也没向他提过,小男子汉嘛,总要好些面子,在人前顽强,他不让我知道我又何必剥开来拿出台面呢?”
“曾经还想退学,就为了不让我那么操劳,说要帮我分担家里一切,不过被我一棍子打进学校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敢提这话。”
哭过?
退学?
楚知闲不语,垂下眸子,隐藏了眼里的情绪。
这时候,祁肆收拾好了东西,出来笑道:“聊什么呢奶奶,小楚……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
祁肆指了下他刚才来的那地,“要不我退出重新来一遍,你们聊些欢快的?”
祁奶奶笑着站起来,道:“行啦,小皮猴子,我撑不住了要去睡会,你们两个小朋友好好聊聊吧。”
“奶奶慢点。”
祁肆和楚知闲把她扶进屋子里,静悄悄的关上门,排排坐在了庭院台阶上。
好一会,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祁肆拿起一旁的小树杈在手中把玩着。
现在最需要的,是给小楚时间。
又过了会,楚知闲才轻声开口,祁肆手里的那根树杈本来还有几颗叶子,都被他薅秃噜皮了。
“其实昨晚……我不是有意回来那么晚的,我去给别人做家教,特殊情况,所以回来迟了。”
“嗯。”
楚知闲在一旁倾诉,祁肆就安静的听着,给足情绪价值。
祁肆内心暗道:小楚现在是需要人在身边的。
楚知闲也不知从何说起,便想到什么便说了。
“我一直有做家教,周五晚还有其他有空的时间,所以我说你不用来的是这个意思。”
“嗯。”
“……我上次说不止那个谢谢的意思其实还有很多,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无意中你帮了我很多。”
这倒让祁肆好奇了:“说来听听。”
楚知闲道:“陈悔说过,初中,你曾把一个人打进医院,后来好长时间他没来上学,据说他转学了,真实情况我也不知道。”
是有这么个事,但祁肆没有打断他。
楚知闲亮黑的双眸微微闪动,语气平静没有感情,就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其实他一开始其实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待我好还会给我一定的劝解,让我在无助的时候得到一些宽慰和理解,给予我充分的情绪价值,所以我很感激他。”
“无论大事小事什么都会和他倾诉,可以直白的说,我对于他来说,没有一点秘密,就是一空白人。我以为他会为我着想,是站在我这边的,可是我错了,是我想得简单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个表象,是他隐藏某些手段的手法罢了……”
“我终究还是走进了他给我铺的陷阱路。”
对于楚知闲说的那人,祁肆记忆尤深,他永远记得因为什么而打得他,他道:“郑……乐文?”
楚知闲闭上了眼,道:“是。”
令祁肆没想到的是,他们三个这还有渊源。
——
初中的时候,楚知闲不像现在这样裹挟着自己,他很活跃也勇于展现自己,而郑乐文就是他当时最好的兄弟。
楚知闲会分享自己的事,会把当下的情绪告知对方,郑乐(lè)文也会给出恰当的回应,就当楚知闲以为这就是他要的兄弟情的时候,他被背刺了,很深很猝不及防的一刀,让他一蹶不振,再难相信别人也难再次付出真心。
郑乐文一开始接近楚知闲不过是看在他成绩好。老师夸奖,同学见追捧,他觉得和这样的人玩得好不仅他有面子还能帮助自己的成绩,何乐而不为?
而且指不定哪天他就超过楚知闲了,不用在依附其他人的光芒下,而是真正属于自己至高无上的闪耀,到时候的他会一脚踹开楚知闲,他要用睥睨众生的眼神望着楚知闲,怜悯地告诉他:没我你算个几把!爷爷我跟你玩,你还真他妈给自己脸上贴金。
可以说一开始他就带着目的接近楚知闲。
但是郑乐文想错了,事实证明,他怎么样都是比不过楚知闲的,永远也比不过,他曾引以为傲的画画的能力在楚知闲面前提鞋都不配,还有他会打的篮球,楚知闲能瞬间把他秒成渣渣。
有的人生来就是多方位全能型人才,是闪闪发光永不磨灭的存在。
老师夸他,学生赞扬他、吹捧他,而他郑乐文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他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位,这种滋味他真是受得够够了。
他恨,他在无数夜里睡不着觉,攥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发誓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楚知闲搞垮。
楚知闲,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