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的状态一直很好。
每天积极上班,努力养胎,还会兼顾着照顾陆渊。
只是显怀以后,她身子有点不方便,按摩以及擦身体这些事情就交给了护工。
今天周末,宋时微照例陪在医院,周泽铭来探病。
一场秋雨给整座城市添了几分凉意。
周泽铭来的时候,身上全是水汽。
宋时微打完招呼,就坐在沙发上歇着。
但这次周泽铭却没有先看陆渊,而是直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宋时微一惊,起身去阻止,但为时已晚。
从前这个窗帘一直闭合,是为了防止有心人使用无人机来打探情况。
如今打开了,是要向外界传递陆渊的病情吗?
宋时微收回手,有点生气,静静看向窗外。
耳边是周泽铭劝慰的话。
“嫂子我知道你难受,难受了就哭一场,或者打我一顿,但打完就好好养胎,好好生活,别再每天呆在医院了。”
宋时微不为所动。
周泽铭继续:“脑部受到重创后,一般会在两周内苏醒,超过三个月一般会被判定为植物人。
渊哥出事已经有半年时间。
这半年,专家换了一批又一批,报告出了一箱又一箱,哪怕有一个人说渊哥有苏醒的可能,我都不会劝你,但现实就摆在眼前,咱得往前看不是。”
周泽铭今天带着任务来,目的是把宋时微劝回家。
昨晚他姐周薏找上门,说宋时微的状态很不对劲,如果放任不管,可能会出大事。
他一向信任周薏,即便不清楚会出什么大事,也一早赶了过来。
宋时微没有回应,也没有听进去。
她在想。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之前,所有人都会知道,陆家那个最意气风发的家主,成了植物人,暂停了本该惊艳绝伦的一生。
宋时微回国之后,一直伪装得很好。
即便在夜深人静的病房,她也没有展现出任何脆弱。
坚强又克制。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无数难眠的夜里,她是靠着什么才能浅浅睡上片刻。
她重新患上了失眠症。
就像那些年独自行走在黑暗时一模一样。
其实她做了陆渊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心理准备,却迟迟不肯下结论。
因为下了结论,就会变成事实。
而这样的事实,配不上他们兜兜转转三年后,重新奔赴彼此的心。
秋风缠绵又萧瑟,吹得人眼睛生疼。
虽然窗户并没有打开。
眼角有温热洒下,宋时微察觉后,立刻别了脸。
别到陆渊看不到的方向。
她记得医生说过,植物人可以感知世界,她怕被陆渊感知她在哭泣,心里会难过。
难过又无能为力,该有多无助。
宋时微不舍得他无助。
轻轻擦掉泪痕,宋时微浅浅笑了一下。
她得替陆渊守住公司,她得替陆渊好好抚养孩子,她还得替陆渊看看这个世界,然后在不能动弹的年纪,陪陆渊一起躺在养老院。
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她没时间伤心,也不允许自己倒下。
手机里进来一通电话。
是陆老爷子。
宋时微感念陆老爷子当初的照料,按下了接听。
苍老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有种跳出记忆的不真实感。
“小微...”
他问:“阿渊还好吗?”
宋时微鼻头一酸,忍着重新涌上来的泪意说:“还好。”
对方沉默无声,良久后才问:“方便来趟陆宅一趟吗?我有点东西想交给你。”
宋时微想了想,陆崇现在是陆家家主,陆家对她来说简直是龙潭虎穴,最好是不要去。
陆老爷子知道宋时微的顾忌,承诺道:“放心,我怀着阿渊的骨肉,谁都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伤你。”
宋时微内心是信任陆老爷子。
但她始终记得跟陆渊的约定。
对任何人都都有两分的信任,这点信任不足以支撑她去陆宅。
想了想,宋时微婉拒:“抱歉啊,我考虑一下吧。”
老爷子听出了弦外之音,声音有些落寞,但没再坚持,挂了电话。
周泽铭见宋时微神情有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宋时微回答:“老爷子的电话,他想让我回老宅。”
周泽铭立刻变了脸,再加上本来就不喜欢陆老爷子,说话没个把门的。
“他什么意思,逼宫吗!”
宋时微解释:“说是有东西给我。”
“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