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忘记陆恒是陆渊始料未及的。
等他反应过来时，话已经问出口：“你不记得陆恒了，对吗？”
“我应该记得他？”
陆渊沉默，但同时心里松了口气。
她不记得陆恒，那么关于爱，关于恨，关于他们之间的所有遗憾也全都不记得了。
这样宋时微能够轻松些，也杜绝了再次被人渣伤害的可能。
总归是利大于弊。
迎上宋时微探究的目光，陆渊没有隐瞒，全盘托出。
陆渊擅长总结，几句话就将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解释清楚。
包括宋时微车祸失明。
宋时微与陆恒订婚又退婚，再跟陆渊结婚。
最后到陆恒联合父亲陆崇报复陆渊，陆渊昏迷不醒，宋时微回国管理公司，再次车祸，流产，失忆。
故事不长，但足够精彩绝伦。
如果不是身体里残存的痛感，如果不是梦到小姑娘离开时的空虚。
宋时微或许可以当作故事来听。
遗憾的是，这个故事事关自己，她没有精彩绝伦的体验，只有疲累。
良久。
宋时微看着跪在门口，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陆恒，淡声道：“陆渊，我们离婚吧。”
有那么一瞬，陆渊觉着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但他不敢问，也不敢问原因。
心口泛起针扎似的疼，陆渊逐渐觉着呼吸困难。
他以为这个月跟宋时微相处得还算愉快。
他以为他们已经默契地选择重新开始。
她方才甚至没有抗拒自己的拥抱。
可没想到，宋时微在看到陆恒的第一眼，竟要跟他离婚。
他不喜欢这个词。
也不喜欢宋时微说出离婚时淡漠的口吻，以及表情。
空气都沉默下来。
宋时微后知后觉意识到，话题转得有些突兀，轻声解释。
“我很难不迁怒。”
她远远看着陆恒，继续道：“你口中那九年，我的生活一团糟，有你的原因，也有你侄子的原因，上天给我重来一回的机会，我不想重蹈覆辙。”
“而跟你的婚姻，源于一场谎言，虽然过程中可能会有甜蜜，但甜蜜终究无法磨灭伤痛，如今孩子又是被她亲大伯和堂哥害死，我扪心自问，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陆崇、陆恒、整个陆家...”
宋时微转向陆渊，声音淡淡，却足以将人推入万丈深渊。
“包括你...”
陆渊半垂着眼，不敢与宋时微对视，但宋时微的声音还在继续。
“其实想想，结婚的决定还是太草率。如今我为我的草率付出了代价，你应该也不好受，咱们及时止损，好聚好散...”
是啊，宋时微清醒后就说了要梳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陆渊单方面忘了这件事。
他强压翻涌着的情绪，哑声开口：“这事回去再谈，现在要紧的是陆崇和陆恒怎么处置。”
小汤圆三个字在嘴边划了又划，最终陆渊却喊了微微。
“微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用了处置。
宋时微忍不住问：“我有什么想法都能实现？”
“你有什么想法，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宋时微顿住。
忽然觉着毛骨悚然。
陆崇父子的状态绝对不像第一天跪在这里。
而两个大活人跪在人流攒动的医院门口，别说有没有好事者报警，就算是医院的保安，都不可能视若无睹。
没被驱赶，必定是有人提前疏通过关系。
那要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医院三缄其口，甚至连执法人员都没有按章办事？
宋时微第一次审视陆渊。
陆渊还在等回答，见她探究的眼神，轻声问：“怎么了？”
宋时微回神，微微摇头。
“没什么。”
“那他们？”
“依法处理吧。”
那就是送警局，陆渊点头，带宋时微先回家。
全程没让陆崇父子发现。
他们回了壹号院。
宋时微一进来，就看到了门口忙活着的阿姨。
她在往一个大红的陶瓷盆里生火，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赶紧招呼宋时微跨火盆。
“太太快来，去去晦气。”
没听说过出院还要跨火盆的，但阿姨盛情难却，宋时微还是抬脚跨过了火盆。
跨完之后，阿姨立刻拿水将火泼灭。
一瞬间烟雾缭绕，呛到了身后跟着的陆渊。
他咳了几声，脸上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