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
晚上。
黛玉正忧心忡忡,不晓得外头到底怎么回事,就听紫鹃慌慌忙忙跑来说,“姑娘,妙玉她自请入宫,要参见元妃娘娘。”
“什么?”
“又如何会与她通报的呢?”
黛玉不解。
紫鹃道,“元妃娘娘想来也是愿意见她,听说她们一同见了太后娘娘,说清了铜镜祸害一事。”
“说清?”
黛玉越听越是疑惑,两条长长的黛眉更是挑起。
这种“铜镜妖孽案”又怎么说得清?
若真-相抖漏,岂非活生生打了天家颜面?
紫鹃说得急,都来不及喝一口茶,只一口气不带喘气地说完,“按妙玉的说法,这铜镜原是宝物,能鉴人心善恶,能分天下妖浊。可是上面缠绕了太多妖孽之气,想来是被歪门邪道所用……具体的我也不懂,只听外头这么传的,约莫就是……”
“她自愿吃斋念佛,每日为宝物加持除咒,念净化咒念往生咒,上面的女鬼被超度了即可。又说这宝物认人,是她不小心遗失的,如今也只有她念了才行。”
“又说抄写经文的纸是她这边弄来的,松墨斋特供的抄经纸居然图腾弄颠倒了,她没能查出来,原也是她不对。她自愿彻夜不眠,念经赎罪。”
“可是?”
“这岂非要让妙玉在宫里头待着了?”
黛玉越听越是糊涂。
紫鹃点头说,“正是呢。”
“她才念了三日三夜的净心咒,就听闻皇上好多了。太后娘娘也很是欢喜,就特意挪出了一个偏殿,敕封为【长生殿】,就让妙玉在里面带发修行,只字不提让她回来的事了。”
黛玉长叹一声,半晌无语。
“……”
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总觉得——
妙玉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荣国府了。
**
同一时刻。
凤藻宫中。
秋蕊替元春慢斯条理梳着头发,也正说道,“这妖孽案来得快,去得也快。皇上既然身子好了,太后娘娘似乎也不愿再大动干戈,似乎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是太后娘娘菩萨心肠,不愿殃及太多。”元春嘴角仍然噙着淡淡微笑,斜昵她一眼,“连宝钗也被解了禁足,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不是很好么。”
秋蕊吐吐舌头,略有不甘心说,“娘娘私底下见了那姑子唤作什么妙玉的,才策划了这么一出。怎么娘娘功劳,没一人记得?”
“什么记得不记得,”元春看着镜子中瀑布般长发,再看看自己依然迤逦明媚的容颜,淡淡说,“你有这功夫操心,倒不如替我打探一下【长生殿】如今怎样了。”
“长生殿?”
秋蕊疑惑起来,“就是那个日夜诵读经文的妙龄女尼么?”
“她不就是点着檀香日夜抄经念经么,难道……?”秋蕊说着说着,忍不住捂住了嘴,“她长得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
“是了。”
“前朝也不是没有过尼姑庵里出来的美人,最后一路晋升为后的事。”
“提防着点,总是好的。”
元春幽幽叹了一口气,她在这宫中活一辈子却仿佛活了别人的三生三世一般,什么弯弯绕绕没见过。
妙玉是个好的。
自请入宫。
与她连夜商谈,也不过是想救一救黛玉,说黛玉对她有救命之恩。
至于皇上的病,为何才念了三天三夜的经文就好了?
呵。
一来铜镜被没收,皇上不再云雨连绵,伤筋动骨,御医又用了各种大补之药。将养时日,自然见好。
二来么,妙玉如此虔诚,日夜诵经,又把颠倒图腾的手抄经文烧了,或许冥冥之中佛祖保佑也未可知。
至于这第三么……
元春眯起了眼,忍不住想,听闻有小太监善于画画,把妙玉念经祈福的样子活脱脱画了下来,估计一身白袍,画得仿佛观世音在世一般好看。
皇上这病,本来就因色-心而起。
如今又因色而治愈。
也未可知呢。
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淡淡接过秋蕊递来的芬芳花茶,啜了一口,看似不经意说,“怕是下回就该听到皇上身子大好,偶过长生殿,夜读经文的佳话了。”
秋蕊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说,“娘娘妙见。”
**
此刻。
唯有宝钗寝食难安,手上一串佛珠拈着,却丝毫不见精心。
莺儿本想恭喜一句“主子好歹是不用再禁足了”,却卡在喉咙口,不敢说出来,而是小心试探着问,“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着实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