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仿佛是一朵艳色花朵,绽放之后终于逐渐出现了颓势。可御花园中,永远会有新鲜芬芳的娇花绽放,海棠谢了有菡萏,菡萏谢了还有榴花。
姹紫嫣红,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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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漏长。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狗吠声,一声随着一声远了。
七七四十九日终于又熬了过去,人心惶惶的阴影却仍然围在贾府上空,仿佛是一朵黑压压的乌云。老太太还是催着凤姐,赶紧把道士们重金请了过来,驱邪避祟额外做了一场水陆道场。
对外却只说是“祈福”,只字不提不好的事。
但贾母、王夫人、凤姐几个都开始额外关注贾政的饮食起居来,他匆忙从任上赶回来,又匆匆忙忙回去了。临走时被众人塞了一堆“千叮咛,万嘱咐”“这个小心,那个当心”。
连贾政这么刻板保守的老古董都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无奈苦笑来,抱拳作揖说,“儿子省得。让母亲担忧操心了,是儿子不是。”
贾母叹了一口气,嘴上说,“我不过是白嘱咐一句,你自然是万事小心的。”
可在场送行的众人都晓得——
贾母这是担心着呐。
三个儿子没了两个,换谁都会满腹心事的。
又过了一段日子,众人都很快投入了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生活。唯有迎春一直着素色衣裳,不是白色就是淡青色,也不施脂粉,也不与姊妹们多串门,仍是说着要养病。
黛玉本想着多去看望她,又想着探春、惜春去了,迎春也是抱病不怎么见,若是轮到她去了,迎春又是好生接待了,岂非惹人侧目?
因此也只是偶尔托丫鬟去问一声“你家姑娘身子可有好些”,再送点燕窝阿胶这些滋阴的补品,也算一份心意。
这本是小事,传到袭人耳中,却又是别一番揣测。
“听说了么,如今林姑娘似乎在学当日薛姑娘的派头,很是会收买人心呢。”麝月这一日私底下撇撇嘴,小声抱怨起来。
袭人面上笑得十分端庄合仪,推推她说,“这小蹄子怎么编排起林姑娘了?更别提薛姑娘早就入宫了,又提她做什么呢?”
“你是不知道呀,”麝月眉毛一挑,指指紫菱洲的方向,又指指潇湘馆那一处,轻呵出声,“下人们都在说,这么粗的人参,这么好的血燕,流水一样往紫菱洲送过去。真正羡慕死人。”
“这到处收买人心的派头,可不是比着薛姑娘以前那一套来的?”
麝月冷笑一声,讥讽着说,似乎在她看来这些全是演戏,没有半分真心在里头
袭人慌忙扯了她嘴,又让她轻点声,“你如今胆子也大了,她们怎么样都是她们的事儿,作戏也好,真心也罢,哪里轮得到我们当下人的多嘴多舌?”
“我平日里空口白舌劝了你们多少回了,切莫学那些长舌妇,私底下议论主子更是忌讳!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思呢?”
袭人说教了一番,麝月脸上有点不好看,但还是小声说,“我也只是同你抱怨罢了,还不是看薛姑娘不在了,又听里头伺候的人说,凤姐和老太太提到了要帮林姑娘张罗好人家的事。”
“呵,什么好人家的。看她这么到处留心的样子,不就是觊觎宝二奶奶的位置么?”
“林姑娘可不比薛姑娘宽厚待人,大方稳重,她可是第一个尖酸刻薄不留情面的。”
“到时候真的娶了林姑娘,我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又有什么盼头呢?”
“你虽然提了二两银子身份不同了,可比我们更是不如了。”麝月说到了兴头上,忍不住顺嘴说了下去,也不管袭人脸色越来越难堪。
“我们尚且还有回旋余地,你却是要跟了二爷。若将来的宝二奶奶是林姑娘这种最爱拈酸惹醋、最是小心眼的,你这个陪房又算什么的?还是任凭她作弄你?”
袭人本来还一本正经在劝麝月,不要管主子的事,“林姑娘爱给谁送燕窝给谁送去”,可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难堪宛如锅底灰了。
她手上帕子都揉成一团,脸上却还是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声音也淡淡的,丝毫听不出波澜来,静静说,“那也是……命了。”
“命?”
“咱们这些丫鬟出身的,靠天靠命?”
“还不是得替自己未雨绸缪起来?”
麝月小声嚷嚷起来,居然有几分义愤填膺的意思在里头。
“依我说,乘着现在老太太、太太她们尚未最终商议定下来,咱们好歹探探口风,或是……嗯,我不是说要惹事什么的……”
“总是得动起来。”
“这么坐以待毙可是不行。”
她比划着,眼眸中闪动着异样神色。
“你也瞧见了,如今老太太对林姑娘可喜欢得紧。莫说是薛姑娘入宫了,即便是先前未曾入宫之时,老太太也是对薛姑娘生分得多,对林姑娘偏心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