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灵在赶来别云阁之前便得了郑氏的提点,往后她与净许便是林容婉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身家性命、荣辱恩宠都系在她一人身上。
所以她也没有藏私的必要,这便将自己知晓的事都说了出来:“夫人可曾听闻过琅琊白氏?”
林容婉颇有耐心地点了点头:“自是听说过的,白御史家满门清贵,尤其是白家大小姐才气斐然、名动京城,谁人不知呢?”
净灵瞧她面色淡然沉静,不见半分怨怼之色,便忖度着用词道:“世子爷与她是青梅竹马,若不是白家遭了难,此时白家大小姐必然已嫁给了世子爷为正妻。”
这事林容婉自然知晓,若不是白芝妙跌落成了罪臣之女,攀不上成惘之正妻一位,这香饽饽般的好事怎么会落到她头上呢?
“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林容婉只莞尔一笑。
“太太总是瞧不上白家小姐的身份,况且她为人清高自怜,当初白家未败落时便与太太凑不到一起去,更何况是如今?世子爷为了把白小姐从教坊司捞出来,几乎舍了半副身家去,太太自然恼极了这等搅家精。”净灵侃侃而谈道。
净许见自家姐姐东绕西绕得总是说不到要紧的地方,一时便心急得夺过了话头,只道:“如今倚雪阁里只有个名为秀安的丫鬟伺候着,其余的丫鬟白小姐都瞧不上眼。兰苑和别云阁一月里的份例是十两,倚雪阁却要用上二十两,一应份例都从世子爷的私账里走。”
话音甫落,林容婉若有所思地端起了楠木云腿细牙桌上的茶盏,略抿了一口后,嘴角似笑非笑地问:“照你们的意思,爷对她可真是大方。”
净灵与净许尚未摸透林容婉的性子,一时不敢,贸然答话。
林容婉自顾自地沉思了一番,愣了一会儿神后,才笑着对两个丫鬟说:“爷既如此爱重白姑娘,择日必要将她抬为妾室,如此倒也不能薄待了她。”
说着,林容婉便将候在外间的锦绣唤进了内寝,嘱咐她拿了自己的钥匙开了嫁妆箱笼,从中挑选几件最珍贵的瓷瓶摆件,统统送去倚雪阁。
“只是送点瓷器还不够。她从前也是千尊玉贵的世家贵女,身边怎么能只有小丫头伺候着?净灵,你即刻去兰苑禀告母亲,就说白姑娘身边缺人,很该派两个老成的嬷嬷去伺候才是。”林容婉道。
屏风后的锦绣正在挑件林容婉嫁妆箱笼里的瓷器,褚氏面甜心苦,塞给林容婉的都是些陈旧又轻贱的瓷器,遥遥瞧着还有些汝窑瓷窑的底色,可凑近一瞧却比赝品还要劣质。
锦绣心里惴惴不安地捧着瓷器走到了林容婉跟前,净灵与净许已相伴着赶赴兰苑,她便没了忌惮,只问:“夫人,这瓷器如此上不得台面,若是送去倚雪阁,那白姑娘还以为您是存心要贬低她呢。”
林容婉瞥她一眼,美眸游移到锦绣手里粗粝的瓷器之上,唇角勾出个欢愉的笑意:“我是个庶女,还是个被嫡母磋磨得艰难求生的庶女,哪里见过或是用过好东西。我一片诚心,不过受制于眼界和见识,心却不坏。她若是嫌弃我送去的瓷器,便是她不识好歹了。”
她巴不得白芝妙闹起来,最好是为了这些粗粝的瓷器闹到成惘之跟前。林容婉正愁没有法子让成惘之知晓她旧日里的艰难与苦楚,以此来激出他的怜惜之意。
“是。”锦绣脑子不甚活络,可她唯林容婉的话是从,只要林容婉发话,她便没有任何异议。
倚雪阁内的正屋常年阖着窗,伺候白芝妙的秀安性子谨慎又小心,知晓自家姑娘受不得风寒,便是融融午时也不肯开窗透一透风。
这两日白芝妙胃口不好,午膳只用了两口便搁下筷箸不吃了。
秀安担忧不已,便道:“姑娘总没胃口也不是个法子,不如让世子爷去醉红楼买一碟子白玉糕来?姑娘旧日里最爱吃白玉糕了。”
此时白芝妙正恹恹地倚靠在贵妃榻上,闻言只是自嘲般地一笑:“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也配吃五两银子一碟的白玉糕,若是让这府里的人知晓了,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秀安对白芝妙忠心耿耿,闻言又是愤慨又是伤心,这便凑到她跟前道:“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世子爷是这成国公府未来的主人,您是他心尖上的人物,这成国公就等同于是您的家,不过是一碟子白玉糕而已,管那些流言蜚语做什么?”
白芝妙的一双柳眉微颦在一处,那双含情脉脉的明眸也因连日的闷闷不乐而黯淡不已,她瞥了眼秀安,只道:“别说这样的糊涂话了,我与世子爷是清白的。”
秀安讷讷不语,知晓自家姑娘对清白一事有些执拗在,便乖顺地不再提及这些乱糟糟的事。
她与大厨房的厨娘们关系匪浅,便打算往大厨房走一趟,好歹也要给使了银子为白芝妙讨些精致又可口的糕点才是。
谁曾想她才走出倚雪阁的正屋,却在廊道上遇上了净灵和净许,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容长脸、面貌肃正的嬷嬷。
秀安立定了身子,朝着净灵和净许行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