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王妃最知晓言语是杀人诛心的利器的道理。因她嫁给了康平王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为妻,可没少被京城里的人讽笑讥嘲。
她的日子过得不顺遂,便酿出了对成望山和郑氏的滔天恨意来,以至于她陷在仇恨的囹圄之中无法自拔。
成国公府的这点花边消息早先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不少贵妇小姐们都在暗地里讥笑林容婉这个正妻,也在感叹白芝妙落入泥泞里后还有本事勾住成惘之的心。
郑氏在外赴宴的时候也听过几嘴这样的流言蜚语,回府后便气得生了病,如今才好些,心里的伤口便又被康平王妃大剌剌地提了起来。
便是林容婉,被康平王妃如此讥讽,也不好再硬挺着回击,倒是只能灰溜溜地垂下了头,不敢再言语了。
只有郑氏捏紧了手边的软帕,持着雍容的身躯,道:“当初惘之去教坊司里把白芝妙捞出来时,已是经过陛下首肯的。诸位夫人们也是知晓的,惘之是个顾念旧情的人,便是把白家姑娘当成了妹妹看待,这才将她安置在了成国公府。”
这等说辞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其余的贵妇小姐们纷纷顺着郑氏的话赞了几句成惘之,只有康平王妃讥笑着开口道:“哪儿有新婚之夜放着娇娇艳艳的正妻不顾,去照顾无亲无故的‘妹妹’的说法?难道你家儿媳是个貌若无盐的丑妇人不成?”
这话再说下去便有些不像,朱玉县主和婉容公主便出声为郑氏和林容婉说了两句好话:“今日咱们都是为了赏景才来的成国公府,总是替那白家做什么?这可是陛下的忌讳呢,这样闹下去倒不像话了。”
两位金枝玉叶发了话,便是康平王妃也不好不卖她们这个面子,一时间女人嘴间的争端便偃旗息鼓,郑氏也恢复了几分气色,笑着与相熟的妇人们说起内花园的几株杏花。
“国公爷知晓我爱杏花,前几日特意请了回春馆的匠师,亲自在内花园里为我手植了杏花树。”郑氏满脸的娇俏与得意,话是说给相熟的妇人听,眼风却往康平王妃身上瞥去。
康平王妃坐在凉亭外的榻椅之中,冷不丁听得此番话语,骤然被勾起心里埋藏许久的伤心来。
当初明明是她与成望山相知相识在前,却被郑氏横插一脚,生生地断了她的大好姻缘,害得她如今只能服侍个半只腿迈进棺材的老男人。
康平王妃暴怒而起,瞧着是不愿意在成国公府多待,这等酸言酸语简直是在剜她的心。她也不管公主和县主的多番挽留,只推说:“我身子不适,便先回王府了。”
这场战役眼瞧着是要以郑氏的获胜告终。却不想一寸之隔外的康平王妃刚从凉亭里起了身,这便要施施然地往成国公府大门的方向走去时,正巧在一条通往内花园的羊肠小道上觑见了一抹月白色的倩影。
那女子娉娉婷婷地朝着内花园走了过来,那双秋水似的灵透美眸也终于纳进了贵妇人们的视线。
来人正是方才康平王妃嘴里的白芝妙。大病初愈的她身形单薄的如烟,一身月白色的罗衫遮不住她曼妙多姿的身段,她踩着青石地砖朝众人走来,可谓是婀娜动人、步步生莲。
康平王妃顿时从方才的颓丧中回过了神,只见她立刻朝郑氏投去个耀武扬威的目光,嘴里也不忘讥笑着:“看来白姑娘这位罪臣之女在成国公府里过得倒是十分惬意。”
郑氏自然觑见了羊肠小道旁白芝妙的身影。因为白芝妙的身份难以登上大雅之堂,故成国公府内的大小宴会郑氏都绝不许她现身。
今日的花宴本该是她大获全胜的时刻,谁曾想这白芝妙好端端地竟会从倚雪阁走到了内花园,她的突然出现简直就是把成国公府和郑氏的面子踩在了脚底下。
刹那间,郑氏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一旁的林容婉连忙上前去搀扶她,并给杜嬷嬷等人使了眼色。
她们不知晓白芝妙安得什么心,竟是不顾颜面地来了人前,可见她真是没脸没皮到只顾着自己的荣辱衰败,丝毫不在意成国公府的名声。
眼见着郑氏与林容婉的脸色都难堪至极,杜嬷嬷便乖觉地走到了白芝妙身前,朝着她福了福身:“那儿不是姑娘该去的地方,姑娘若还顾忌着自己的体面,便快些回倚雪阁吧。”
白芝妙一副弱柳扶风的孱弱模样,一颦一笑间皆是惑人的清媚之态,她侧着身瞥一眼不远处内花园里的热闹景象,只说:“世子爷说成国公府是我的家,难道我在家里还不能随意走走了吗?内花园如此之大,我也不是非要往那些贵妇人跟前走去。”
听着她恬不知耻的这一番话语,杜嬷嬷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当即便冷声道:“姑娘别怪老婆子说话难听,您如今和花楼里出来的魁娘没有什么分别,可别犯了太太的忌讳,最后活的比那些贱婢还不如。”
这一席话俨然是不把白芝妙当成正经姑娘看了,白芝妙听后也因心内的堂皇而愣了一瞬,只是她既已下定了决心要光明正大地走到京城贵妇们的眼前,便不怕杜嬷嬷的这几声酸言酸语。
“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