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惘之俨然是失了清明理智,澄澈澈的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肩头,衬着他长身玉立般的身躯愈发孤寂英挺。
林容婉则是俏丽地立在他身旁,苦口婆心地劝解了他一番,只是那些温言软语成惘之听不进耳朵里去,她别无他法,只能厉声说出了这一番话。
“世子爷心悦白姑娘,怎么却不会为了白姑娘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一句话已然震烁住了成惘之。
林容婉继续说道:“您不顾国公爷的吩咐,一时间的确是救下了白姑娘,可往后呢?她该如何面对国公爷和太太,府里的下人们又会如何看待她?爷怎么不为她想一想?”
林容婉的字字句句都是往成惘之的心口扎去。
冷冷清清的一番话语,如同冬日里的酷寒厉风一般将成惘之从那等穷徒四壁的情绪里拔了出来。
他知晓林容婉所言的每句话都是为了他和白芝妙好。他父亲成望山性子固执又狠辣,若是逼急了他,白芝妙的下场定然会十分悲惨。
成惘之年少有为,如今在鹰前司也是炙手可热。可却不能与盘踞朝堂二十年的成望山相提并论。
眼瞧着成惘之眸中的猩红暗色淡淡褪去,林容婉的心也安定了一些,便愈发柔声地劝哄他:“妾身都是为了世子爷和白姑娘好,您不妨顺着些国公爷的意,等明日天亮了再去向父亲母亲认个错,白姑娘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此时,杜嬷嬷等人也赶来了祠堂,几个有头有脸的奴仆们都围立在月洞门处,屏息静气地等着成惘之的回答。
成惘之心头的热切已息止了不少,他渐渐地稳下了心神,去思索着林容婉这番话背后的深意。
今日的他在兰苑里上演了一出困兽之斗,如今是谁的话都不信,总要以最深的恶意去揣度别人。
“今日芝妙固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我娶你进门的目的你也明白,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瞧着她在那些人精似的贵妇们跟前丢脸?”
成惘之无法发泄心里的苦楚,便干脆横眉竖目地逼问林容婉。
好在林容婉早料到了盛怒之下成惘之会迁怒于她,当下便撩开了自己的罗衫裙,倏地弯下膝盖跪倒在了地上。
祠堂前的庭院附近都是来来往往的奴仆们,瞧见了这一幕后俱都好奇地朝成惘之和林容婉立定的方向投来个看好戏的眸光。
林容婉学着白日里白芝妙清清弱弱下跪的模样,也抬起那双噙着泪的美眸,泪盈盈地望向成惘之。
“世子爷明鉴,妾身今日几次三番地劝了白姑娘,也拉着太太、劝着太太,总是不想让太太和白姑娘之间生了嫌疑。可奈何国公爷先知晓了这消息,他怒气冲冲地要发落白姑娘,妾身……妾身也是无能为力。”
她哭得声泪俱下,本就清瘦如烟的身躯在哽咽地颤栗下要如破败的柳絮般朝着一侧倾倒而去。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默默隐忍的锦绣再也无法眼睁睁地瞧着林容婉被成惘之误解薄待,她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成惘之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世子爷,您误会夫人了。今日在内花园里夫人多次为白姑娘斡旋,旁人都耻笑白姑娘不知好歹,太太又气成了那般模样,只有夫人为白姑娘解围,不让那些贵妇们再瞧白姑娘的笑话。方才国公爷恼怒地发落白姑娘时,也是夫人让人收拾好祠堂,准备好蒲团,还烧了一盆银丝碳。”
锦绣越说越觉得委屈,泪水霎时模糊了她的视线:“我们别云阁里一月总共一斤的银丝碳,夫人眼睛都不眨就送去了祠堂半斤……”
成惘之的脸色略有些松动,这时他的贴身小厮松儿也冲到了成惘之跟前,顺着锦绣的话语替林容婉作了证。
“爷,奴才方才亲眼瞧见锦绣端了银丝碳来祠堂。”
成惘之并非不分好歹之人,他瞥一眼跪在自己身前仍在抽泣着落泪的林容婉,心里虽浮起了些愧怍之意,可骄傲惯了的他又怎么可能开口向她道歉?
林容婉扬首瞧见了成惘之面容里的异样神色,她便翻了翻美眸,忽而轻呼一声朝着一侧晕了过去。
她的晕倒既能化解成惘之心里的尴尬,也能给他一个台阶往下走。
祠堂里的这场闹剧,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若当真让成惘之硬闯了祠堂,也不知白芝妙会得意成什么模样,她在郑氏那里的努力也化为了泡影。
“昏迷”的林容婉听见了上首成惘之染着担忧的话语。
“快去请太医来,小心些扶着夫人。”
林容婉倒在锦绣的怀抱里,终是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祠堂的夜,夹杂着狂风乱舞的呼啸声,将白芝妙的心吹得冰冷无比。
立在她身前的是一尊尊冰冷的佛香,香坛里香雾袅袅,本是稳心定神之所,她却辨不清自己的心。
今日她欲擒故纵、想要纵身一搏的计划失败了,还惹得国公爷勃然大怒,从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