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妃不愧是浸淫在皇宫许久的老人,只是瞧见崇明帝脸上似有似无的怒意,便立时明白了眼前的局势已朝着林容婉一侧倾倒而去。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给自己嚣张的行径寻到个合适的理由。
这样才能哄好崇明帝。
这也是她为何出身不如皇后娘娘显赫,却能在这二十年的宫斗里屹立不倒的缘故。
“陛下。”薛贵妃一改方才的嚣张跋扈,只颤抖着自己蒲扇般的睫羽,红了眼眶道:“您终于来了。”
此时,成惘之已是快步上前搀扶起了跪在鹅卵石上的林容婉。
言语难以彰显他对林容婉的疼惜。
所以成惘之只能攥紧了怀里娇人儿的柔荑,一段段地抚摸安慰,甚至还要拿了软帕替她擦拭额间细细密密的冷汗。
而林容婉在察觉到成惘之的到来后,便觉膝骨上的痛意愈发无孔不入地侵袭进了她的脑海。
男人的怀抱如山般坚固可靠,替自己擦拭额间细汗的动作温柔似水。
顷刻间便把林容婉这一整日强装出来的坚强摧毁了个干净。
她立时红了眼眶,抬起雾蒙蒙的美眸望向了成惘之,哽咽着说了一句:“爷,你来救妾身了。”
一句如莺似啼的泪语瞬时点燃了成惘之心里的怒火。
他不自觉地将怀里的林容婉搂得更紧了几分,仿佛是要用自己的怀抱替她遮风挡雨一般。
成惘之忍着汹涌袭来的疼惜,只说了一句:“别怕。”
有他在,哪怕身份尊贵如薛贵妃,也伤不了她分毫。
林容婉难以抵御膝盖上的痛意,既是陷入了熟悉的怀抱里,便放心地阖上眸子睡了过去。
成惘之一边护住了林容婉,一边怒意凛凛地与身前的崇明帝说:“陛下,敢问贱内究竟何错之有?她一个囿在内宅里的妇人,有何本事能忍了贵妃娘娘的不悦,被罚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意识模糊间,林容婉似乎听见成惘之正在为她出头。
他是臣子,那身着暗黑金纹龙袍的人是比谁都要尊贵的天子。
臣子如何能以下犯上?僭越当朝天子?
正如薛贵妃所言,她不过是个出身卑贱低微的庶女而已,上辈子不知积攒了多少福气才捡来了成国公世子夫人一位。
只是为了这样浅薄的一个她,成惘之却要承担着帝王的雷霆之怒,一个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的前半生颠沛流离、饱受磋磨,除了早亡的姨娘外,从不曾有人如此珍爱、在意着她。
林容婉如何能不感动。
她本就摇摇晃晃的身形更因心内洇出的这些涟漪而难以自持。
顷刻间,她泪如泉涌。
崇明帝最在意自己的脸面,平日他如何怜惜、疼爱薛贵妃都是关起门来的私密之事。
朝臣跟前,他可不愿放纵了薛贵妃去。
“都是朕平日里太纵了你,将你养出了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今日是欺辱臣妻,明日是不是要连朝中重臣都要肆意处罚了?”崇明帝怒意上涌,便指着薛贵妃的鼻子骂道。
薛贵妃却丝毫不惧,只哀哀戚戚地跪倒在了崇明帝跟前,泣着泪说:“陛下是误会了嫔妾。”
“铁证如山,林氏都被你磋磨得晕了过去,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话音甫落,薛贵妃的丹唇里立时迸出了一阵更情真意切的哭声。
“嫔妾不过是让林氏进宫说说话而已,可她屡次对嫔妾不敬,言谈中更有对彩华的不忿之意。嫔妾是蒲柳之姿,无论她怎么说我都无所谓。”
薛贵妃拿捏着崇明帝的软肋,将矛头扔到了彩华公主的头上,转瞬间便激起了崇明帝的不满。
满朝上下都知晓崇明帝十分疼爱彩华公主,几个皇子卯足了劲在他跟前斗法表现,却还比不过彩华公主的几滴眼泪。
“这事又与彩华有什么关系?”崇明帝虽还陷入了恼怒之中,可语气却比方才要和缓许多。
这时的薛贵妃只顾着幽怨地落泪,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质问。
钱大伴便冒了头,夹着尖利的嗓子道:“陛下有所不知,前几日成国公世子在马球会上救了公主一命,贵妃娘娘是知恩图报的人,想着不能见外男,便只能答谢成国公世子夫人。可世子夫人也不知是听信了谁的谗言,一进钟粹宫便哭喊说彩华公主要与她争抢成国公世子。”
他是越说越激动,不住地往林容婉身上泼去脏水:“咱们公主是花朵一般的年纪,又是深受陛下和贵妃娘娘疼宠的金枝玉叶,哪里会不知廉耻地去争抢个有妇之夫?贵妃娘娘自然气不过,这便责罚了林氏。”
此时的林容婉已如一滩烂泥般倒在了成惘之的怀中,根本没有气力去回击钱大伴和薛贵妃向她泼来的脏水。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去攥紧成惘之的袖口,气若游丝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