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明再次把画翻转,这次他没看画面,而是关注起这幅画的装裱来。
“老唐,这画是清末的,但你看这装裱能到什么时候?”
想知道藏画的时间,最直接的就是判断装裱的时间,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唐师傅闻言,看了看画轴又凑上去闻了闻,而后用手指摩挲了下宣纸一角,这才开口:
“轴头是樟木的,看着少说80年往上。装裱手法也是最基础的镜心,看托纸也是那个年代的,所以这藏画的时间大概在1940年左右,抗战时期。”
“怎么样?有把握取吗?要不要叫外援?”杨朝明再问。
唐师傅最早是学徒出身,那时候学徒就是免费劳动力,什么都要学,所以这装裱的手艺,他也会。
唐师傅稍稍琢磨后才道“不好说,必须先割开外面这圈装饰用的布缎,露出画心和托纸,才能判断,如果彻底和托纸粘在一起,就不好弄了。小齐,不介意我上手吧?”
齐鸣闻言,自然是点头答应“拿来就是找您帮忙的,唐师傅你就放开手脚,大胆干,坏了算我的。”
“你啊,就不能盼着点好啊,到时候真坏了可别哭着找我赔啊。”唐师傅瞪了他一眼,随后叫林轩拿来了清水,小刀。
这书画装裱最主要有刷,摘,裁,镶,四步!
所谓刷,就是在画心背面刷上细浆糊,再在背后贴上比画心更宽大的一层甚至几层宣纸,也就是俗称的托纸,以此加固画心。
这一步可以说是装裱中最难也最耗时的一步,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画。
常见的藏画,也都发生在这一步,一般是将要藏的画直接糊进托纸里,达到隐藏的目的。
这么做好处是,除非你会透视,不然除了知情者,外人哪怕是把画撕了都不一定注意到。
而坏处是,画和托纸被浆糊紧紧粘贴在一起,想要分离就要用到揭画的手艺,这本事可不是人人都会。
而且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宣纸又是极其脆弱的东西,谁也不敢说百分百能完美揭下,这稍有失误,就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不过,齐鸣的运气很好,这幅藏画并不难处理。它不是藏在刷这一步,而是在镶这步骤。
镶,行里叫镶活,也就是书画最外围的那圈装饰。
普通的镶是在画的外侧粘贴一圈5厘米宽的镶料,这镶料可以是纸,也可以是布,颜色纹样,看物主喜欢。
而齐鸣这幅是另一种镶嵌手法,它是将整幅画镶嵌在了一卷绸布上。而那幅画,则被藏在了原画和绸布中间的空隙里。
所以当唐师傅用刀小心的割开绸布和原画的粘连处,那幅藏画便直接露了出来。
“唉,可惜了,还以为能给你们露一手,表演下揭画的。”唐师傅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几人笑过后,便都凑了过去,看起了这幅画。
这是幅水墨山水画,但齐鸣感觉这画上的山水跟他看过的大部分山水都不同,透着股细腻。
咱们华夏的画家,画的水墨山水,往往是大山大河,大片留白,以体现一种云蒸雾袅,气势磅礴的感觉。
这其实和当时流行的风格有关,更和画家身份有关。今天咱们称他们是画家,但放在古代,画画真的只是他们的爱好,顶多算个副业。
例如号称六朝丹青的顾恺之,他是东晋贵族出身,曾任参军、散骑常侍等职,本职是个将军。
还有唐代田园诗,文人画的开创者,号称诗画双绝的王维,人家是进士出身,官至尚书右丞,正四品,是尚书省的3把手,权势滔天。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画画对他们来说只是抒发情感的一种方式。而他们的身份地位眼界,也决定了他们笔下的山水自带了一种大气。
而眼前这幅,虽然是单色的水墨画,但画面细腻,细节刻画清晰,层次分明,晕散开的墨迹甚至是把松树上的松针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种对细节的刻画,与其说是水墨画,更像是彩色的工笔画。
“老杨,你这徒弟好像又捡到宝了啊。”唐师傅光看这画工,就忍不住赞叹道。
杨朝明点点头“而且这还捡到国外去了!”
刚刚齐鸣就用望气术看了,这幅画是明宪宗时期的,有550年历史,而且又是水墨画,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应该就是幅华夏古画。
但听师傅的意思,这好像还不是华夏画家的手笔?
他还没问,阿依慕却先一步问道“水墨画不是咱们国家特有的艺术吗?”
刚刚的脱胎玉,多少让杨朝明这大专家有种在晚辈面前失了颜面的感觉。
现在到了他的专长上,自然是要找回这面子,所以民间常说,老小孩,老小孩,人一旦上了年纪,这心智会变的更加的纯粹一些。
“姑娘,水墨画是咱们的国家开创,却不是特有。像是日本,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