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齐,你来了啊。外头挤,到我这儿来。”
齐鸣也不拒绝他的好意,跟前头的人说了句抱歉,挤开人群,走进摊位里头,站到了吴越的边上。
这里头可就宽松多了,进去后,他又问了遍。
“老吴,你这是要清仓?以后不干这行了?”
没想到吴越还真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
“不干了!小齐,你是不知道摆摊的苦。我26岁进京,到今天摆了快15年,十几年里每天五点就要起,全年无休,过年过节,家都回不了。
而且东西少了还要舔着脸去求,去收。别人摆地摊卖东西,顶多给客人装孙子,卖咱这个的,还得给拿货的那帮人装孙子,没一头是讨好的。
这孙子,我是装够了。正巧,前几天收了件好东西,卖了。加上之前存的,也够我回老家县里做点小本生意了。”
“什么东西?”齐鸣好奇。
他这一问,周围听到的人都竖起了耳朵,都想知道是什么宝贝,能让这摊主提前退休。
“嘿嘿。”吴越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他本就是个爱炫的性格。
之前是锦衣夜行,想炫耀没个由头,但现在,齐鸣这一问,就好像是一束聚光灯照到了身上一样,是时候显摆一下了啊!
摆了十多年的摊,总羡慕别人捡漏,终于是要轮到自己当主角的那一天了!
“就这个。”吴越手上香烟往嘴边一送,然后掏出手机划动照片,亮给了齐鸣看了后道“就这件,豇豆红的镗锣洗,底下还有康熙爷的款,正儿八经的御用品。”
光看照片自然是看不出真假,但器形釉色还是能分辨的。
齐鸣放大了几处细节,首先这器型没问题,这种形状的瓷器叫镗锣洗,也叫“铜锣洗”,因为形状酷似敲锣打鼓,里头那铜锣而得名。
这种洗是一种摆在案头上的文房用品,宋代的钧窑、耀州窑、临汝窑,元代的龙泉窑,清代的景德镇窑都有烧造,历史悠久,并不特别。
器型没什么好说的,但这釉色可就有的说道了,这种釉是红釉,着色剂是铜。铜作为着色剂是很不稳定的,烧的时间一长,红釉就变黑釉,烧的时间短,火候没到就成了白釉。
所以红釉的成品率很低,烧十件都不一定能烧成一件。以至于古代有句话叫:要想穷,烧郎红。因此,历朝历代也就皇室才有庞大的人力物力投入其中。
明清两代,喜欢红釉,又有这实力烧的,就俩皇帝,明代的朱元璋,清代的康熙。
其中康熙的红釉又是红釉瓷里的精品,所以这要是真的,那这吴老板是真的捡了个大漏。
“老吴,你这东西已经卖了?”齐鸣将手机递还给他。
吴越点点头,满脸的喜色,伸出两个指头,在齐鸣面前晃了晃。
“卖了,整整2百万,钱货两讫。”
他一边比划,一边就要收手机,但附近的人有点坐不住,吵吵嚷嚷的让他也给大家看看,这要求正好合了吴越想要显摆的意,他便笑呵呵的举着手机让离得近的人观看。
两百万,确实不算少,这种镗锣洗的器型都不大,直径也就12厘米左右,比家里的大碗还小一圈。
只不过听到这价,齐鸣还是有点惋惜的道“可惜了啊。早几年,你这件应该能到两百五十万,上拍甚至能上三百万。”
“谁说不是呢~”
嘴上这么说,吴越的语气却没一点遗憾的意思。
“据说17年那会儿,价格最高。但我查了,2022年的时候保利春拍,同样的器型,跟我这差不多大的一件豇豆红,也才拍出170多万,人家能给我2百万,我很满足了。”
古董的行情跟股票一样也是有涨有跌,并不是一尘不变的,同一件东西,第二次上拍,还真不一定拍的出原来的价。这吴越能想的开,也算是难得。
“老吴你这念头倒是通透,那我就先恭喜你。马上就能过上,事少,钱多,离家近的日子了啊。”齐鸣祝贺道。
“别光顾着恭喜啊,来点实际的。给看看,我这摊位上的东西有没有你能看的上的,也做做我生意,你看我这喊了半天,就开了几单。”
老吴笑闹着推了推齐鸣。
“给你开个单是没问题。不过我可要先问好了,我买也是一千?你别不是跟其他人一样,我选好了就给我涨价吧。”
齐鸣确认了一句,这种情况连着出现了好几次,所以他才没兴趣再逛潘家园。
老吴拍拍胸脯“嘿,你就放心,谁加价,谁孙子。而且这边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俩说的话,离的近的也都听着,马上就有人调侃道
“小伙子,我替你作证,老板要敢涨价,我帮你把他摊子砸了。”
“老板,你这找的演员不行,找个这么年轻的。看着也不像高手啊!最少也给整点白胡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