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齐鸣端着个托盘,才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到一阵捶桌子的声音,穿透大门传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个男人激动的咆哮。
“杨老师!我老朱干这行,也几十年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都过两个月了!他现在说想退。
有这么办事儿的吗?要给他开了这个头,我以后生意还怎么做。我还怎么在这行混!”
“啪!”这次是一声拍桌声,回应的人语气同样激烈。
“你TM的故意给我吃药,还怪我找后账。这东西,拿的时候说好的,乾隆的!结果就是个绣花枕头,光一层皮是乾隆的,里头的东西都还没你年纪大!
杨老,您给评评理,我就是看中了这东西,我才一枪打了他一批货,那些个滞销品,现在都还在我店里堆着,没处理掉。结果,连这压堂的东西都是假的,这哑巴亏,我要是就这么吃了,以后这圈子我该怎么混!”
“呵,邹扒皮,你还当你是第一天入行的新人啊!已经这都过去两个月了,我怎么知道里头东西是不是被你自己掉包的,还有,退一万步汉字,你总认识吧!”
啪!一张A4纸被重重拍在桌上,朱姓男子指着这白纸黑字,吼道
“钱货两讫,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这几个字写的够不够大,够不够清楚!你要闹,咱就闹上法庭,天大地大,也没合同大。”
“杨老,咱来这调解,他说去法院,他这话就是看不起你,消遣你啊 。”邹姓男子一时间找不出理由,于是开始挑拨离间,把火给拱到了杨朝明这。
杨朝明皱着眉,被两人吵的头疼,总算得了个插嘴得机会,他直接沉声喝道:
“够了!你俩来这要就是为了拍桌子,那就给我回去,我让人给你们每人送张桌子,什么时候拍烂了,什么时候再谈!”
看杨朝明脸拉的老长,神色愠怒,两人一下子有点蔫,都坐回了位置。
齐鸣听到里头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赶紧敲了敲门,随后端着茶水,走了进去。
将茶杯一个个放到三人面前,斟好茶,他本打算走,却被杨朝明叫住了。
“小齐,过来坐。”
杨朝明这会儿坐在会议桌的主座,那俩男人分坐在左右两侧。
杨朝明拍了拍,他左侧下首最近的位置,示意齐鸣过去。
齐鸣乖乖的走过去坐下。
“这是我徒弟,齐鸣。小齐,你左边这位是朱总,也是咱们博古斋的供货商之一。那边的是邹老板。
他在大钟寺古玩市场开店的,跟咱们也有过合作。都是这个圈子的,以后要是有需要,可以相互帮衬一下。”
齐鸣立刻起身,跟这两位前辈握手见礼。他的身家可能并不比这两位差,但在这圈子里,资历也是很重要的。
这两位这会儿都在气头上,哪怕知道齐鸣的身份,也是漫不经心,握手的时候一触即分,应付了事。
介绍完后,杨朝明让齐鸣坐回到位置上,开始替两人调解。
然而这两人还没说几句,就又互喷了起来,只不过比刚刚好了点,没有人再拍桌子。
齐鸣尽量控制着脸部肌肉,做出副担忧着急的样子,实际上兴致勃勃的看起了热闹。
一会儿是这朱总说邹老板不讲规矩,一会儿又是邹老板说朱总做局坑人,败坏圈内名声,谁都觉得自己占着理,不肯退让。
杨朝明见俩人这样,劝了两声效果不大后,就由着他们吵,先都把火气泄了再说,否则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
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半天,齐鸣总算是理清了里面的头绪。
一切的起因是这邹老板看中了朱总的一件乾隆时的西洋座钟。拒俩人说,这钟是当时的传教士带入清朝,敬献给乾隆,上头还刻了,乾隆的收藏印:八徵耄念之宝。
乾隆号称印章狂魔,那不是白叫的。他一个人的印章数量,加起来比其他所有清朝皇帝的印章数量都要多。
不但印多,还喜欢到处留印,不单单是书画上要留印。瓷器,玉器,金银器等,只要他喜欢的就都要让人刻上。
这“八徵耄念之宝”是他80岁的时候特意刻的,还给这印章配了个副章叫:“自强不息”,可见乾隆那时候虽然已经是太上皇了,但人老心不老。
有这印章,加上座钟的工艺和磨损,邹老板认定了这就是乾隆的东西。
为了买下这钟,他不但在这钟上,花了小一千万,还搭了一批1千万的东西。这种情况在古玩行里叫“一枪打”或“一脚踢”,指的就是一批货,好的带上坏的一起买。
到此为止的交易一切正常,问题出在这钟的第二任买家身上。
东西买回去后,邹老板好不容易找了个买家,要是普通人见到了这种宝贝,那心疼还来不及,恨不得马上送进玻璃罩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