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钉……也不至于吧。还是有很多人崇拜你的。”怀夙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明明现在,她名声正盛。
“人的感情很复杂,今天爱,明天恨,谁能捉摸得透呢?”剑尊只是笑笑,然后拉着她向前走。
她们把马匹留在了对岸,所以接下来的路只能步行了。
所幸行李不多。
“到了镇上,再用钱换马车吧。”剑尊道。
怀夙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很奇怪,自己明明是来和亲的,最后却像在荒野求生,偶尔还要目睹一下血腥场面。
而且,她眼前的这个人,是最奇怪的。
其实,在那些年里,剑尊的名声在纶国也如雷贯耳。
魔星,将军,圣人。
一开始,人们畏惧她,诋毁她。
后来,人们佩服她,崇拜她。
爱恨的转换,确实就像她说的那样——如此地轻易。
而她现在,也分不清自己对这个人,究竟是仇恨,还是喜爱。
这个人是如此地漫不经心,危险又神秘,偶尔却又会流露出一点温柔。
她看不透。
在一段时间的步行后,她们遇到了——一个抢劫现场。
是一队商户被抢劫。
强盗们刀光凛凛,要商人交出自己的财物。
剑尊在原地观望了一会,然后上去,几道剑光,领头的强盗便血溅当场。
其它的乌合之众大部分四散逃离,有的还想攻击,也死在这华丽又冷酷的剑光之下。
商人打量了她们一会,然后上来道谢,“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剑尊道,“不必称呼。我救了你,但这是有代价的。”
怀夙惊讶地望着她——这个发展,怎么好像她们是强盗一样。
商人也有些紧张,紧紧盯着剑尊。
“给我辆马车,我妹妹她禁不起长途跋涉。”
商人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那可太好办了。反正只是马车而已。
“小人正好有闲置的马车……”
商人领她们去取马车,路过了车队中一群面黄肌瘦的农民。
这些农民的手指皴裂,容色消瘦,浑浊的眼睛里映出的世界也是枯黄色的。
怀夙拉了拉剑尊的袖子。
剑尊却罕见地没有搭理她,而是径直取了马车。
“上来吧。”她向她道。
怀夙上了车,也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剑尊不搭理自己。
出门在外,多余的善心,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反而,会招致祸端。
更别提,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剑尊,她自己一无所有。所以如果她想要善良,其实是在让剑尊承担这份善良的代价。
刚刚,也不过是因为她久居深宫,失去了对危险的判断力。
剑尊等她上来了,才拉动马车,疾驰而去。
“……对不起……”她有心想要道歉。
“殿下,这么卑微就不像公主了。”剑尊笑了起来,“而且,您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我差点就慷他人之慨了。”
剑尊依然在笑,“殿下,我不搭理你不是因为怪你,而是因为我思考了一下。给钱,他们守不住,给物,他们会哄抢,也守不住。”
怀夙恍然,“是啊……你说得没错。”
“殿下不必责怪自己。”她彬彬有礼地安抚她,“您刚出深宫,力量不足。往后自己有权有势,甚至有自己的领土,帮助他人就再简单不过了。”
怀夙摇头苦笑,“我是去和亲的……”
“在获狄,人人皆有可能。”剑尊微笑道,“我就是一个例子。”
马车驶过了深林,剑尊道,“不过,对殿下来说,有个好消息。”
“好消息?”
“陛下已经病重,等我们赶到时,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在。”剑尊的语气相当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戏谑。
怀夙一下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殿下现在过去,说不定直接当太后太妃了。就算不是,也差不多。”剑尊淡淡道。
怀夙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悲伤,她明明是获狄的将军,为什么对君主的病重没有半点悲伤,甚至简直要拿这个开玩笑?
“坏处就是,几位皇子在夺位。而他们都在想,要么拉拢我,要么杀了我。”
这样一位威名赫赫的将军,不能为己所用,那么,就杀了吧。
怀夙在此时,恍然大悟,“所以,这一路的刺杀——”
“是啊,我从前护送和亲公主,可没有这么厉害的刺杀。”剑尊又笑了起来,“公主,你说我会活下来吗?”
“……应该问,那几位想刺杀你的皇子,能活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