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此起彼伏间,只见一队行商划破雨幕,不多时便到了破庙跟前。
人数不多,仅有七八人,正中那人身着长衫,体态略为肥硕,想来应是管事的。
而其余那几个身着粗布短打、腰佩尖刀,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想来应当是武师护卫。
几人瞧见庙内有人,不由生出一丝警惕,但此时却也来不及寻思,连忙将马匹驮着的大批货物卸下搬进庙内。
奈何不过山野小庙,躲上几人已然感到逼仄,马匹只能栓于庙外,承着狂风骤雨,皆是感到不安地擤着响鼻。
可怜瘦马未得好歇。
忙活好一阵,直到管事仔细探查一番,望到包裹严实、并未进水后,这才长舒口气,唤来两名护卫用麻布将包裹外的雨水一一拭去,才朝着李钦拱手,告罪道。
“见过先生,天公不作美,咱一行衣衫皆被打湿,可否蹭个火暖暖身子?”
“自无不可,行走江湖,都是朋友。”
“是极是极,皆是五湖四海亲兄弟。”
管事的的倒也是个人精儿,顺着李钦的话便将双方关系拉进些许。
而那些护卫眼见自个儿当家的已然打好招呼,自然是围了上来,烘烤衣袍,擦拭头发。
虽说武师护卫多年习武,有着真气护体,但这仲冬时节,可谓一场秋雨一场冬,自然也冷得哆嗦,此刻感受着篝火辐射的热意,不禁面色舒缓些许。
礼尚往来,蹭了李钦的火,管事的自然要回之以桃——当下从行李中拿出肉干米饼,烤得热乎后分给李钦。
“先生是何地人士?这是去往何处?”
江湖中人闲谈,历来无非就这俩问题。
接过吃食,李钦撕下一条肉丝放入口中,干而不柴,风味独特,想来是烟熏所制。
“在下王都人士,四处游历罢了。”
听到这话,管事的一乐呵,说道。
“咱还真是有缘,在下亦是从王都采买而来,要回惠阳城铺子哩。”
篝火明灭间,李钦与管事的倒是互相了解了些许。
管事的姓刘,名叫刘源,家中在惠阳城中开了个茶叶铺子,因茶叶品质不错,倒也小有名声。此番前往王都,便是听闻王都的王记茶铺上了款新茶,据说茶香淡雅好似冰峰雪莲、回甘悠长犹如幽谷暗香,已在王都卖疯哩。
这不,从自个儿渠道得到消息的刘管事亲自带队,紧赶慢赶终于是采买上了这批秋茶,准备回惠阳城后造势一番,大赚一笔。
念及于此,刘管事不由瞅了眼不远处的大批货物,好似在看一堆银山般,精光大冒,而后朝着李钦随口问道。
“不知公子是否知晓这王记茶铺的公子王林?”
李钦点头回应。
“知晓。”
自个儿发小,李钦如何不认识?
“这王记茶铺这次腾飞,便是这王公子之功。”
刘管事言语满是艳羡地说道。
“刘管事细说。”李钦抱拳发问。
“据王家所说,这新茶,便是出自王大公子之手。”刘管事掰了块干粮嚼进腹中,侃侃而谈道,“那王都城外有一村,名为赵家村,原是安置强人之地,无人在意。”
“而这王大公子,眼光毒辣,一眼便瞧中此地土质、水源皆是上乘,当即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只身前往开垦茶山。而后,又得高人献策,以雷霆手段除掉强人匪患,且将其收作茶农,以辅开垦。”
“天不负其,果真让他种出了惊世之茶!”说到这,刘管事不由叹服道,“王林,实乃王家麒麟儿也。”
刘管事这番话令李钦目瞪口呆,当日王林受家里安排,哭丧着脸找自己哭诉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这才多久,便已成其“眼光毒辣、主动出击了”?
岁月史书终得要经历岁月二字吧?
不过思绪一转,李钦倒也了然,定是王家为了王林接班,在为其造势呢。
而后哑然一笑——自个儿倒是蹭了王林的光,成了“献策高人”了。
待他日相逢,自己定要以此打趣他一番,若无两坛天子笑,可堵不住自个儿的嘴。
离开王都已经数月,此刻从他人口中得知发小事业已然蒸蒸日上,李钦自然是极为高兴,与刘管事聊得更为起劲。
而另一边,护卫们亦是啃着干粮,拉扯闲谈,不过皆是一群粗人,对生意场上的事儿没啥兴致,聊的皆是些野史趣事。
大抵不过谁家护卫得到小姐青睐,从而一跃做了府上姑爷……又或某某护送老爷时,路遭强人所劫,其拼上性命护得老爷周全,获得大笔赏钱,回乡购田亦当上了地主老爷……
忽的,有人朝着庙外瞥了几眼,神神叨叨地说了句。
“这条道上,据说曾有过鬼怪惑人的事件哩……”
按理说,出门在外,停驻荒野是不应说这些鬼怪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