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先生此言何意?”
老者闻言,如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
“汝已逝矣。”
李钦目光深邃,望着老者那浑浊的双眸,幽幽说道。
刹那间,听闻此言的老者如遭雷击,登时愣在原地,面容上的皱纹似在瞬间加深,神情变幻莫测,半晌之后,方才苦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朽还道是今日怎地一个寻吾渡河之人也无,平日已然腐朽得如被河水侵蚀的烂心木头般的腰身,今个儿竟有如此气力……”
“缘因老朽已非阳间之人呐!”
话落,老者身上那常年被河风呼啸而破旧不堪的衣衫,瞬间化作一套庄严肃穆的寿衣。
那艘停泊岸边的老旧木船亦是忽的升腾大火,渐渐化为灰烬。
世间有言,人死后,若执念过重,便会在阳间徘徊,无论此执念是怨亦或善。唯有他人明确告知,自个儿知晓己身已然逝去,方能安然转世。
老者于此地摆渡数十年,生老病死皆在此地,于此,死后才会魂回此处,欲继续渡人过河。
见其如此模样,李钦轻声道。
“老人家的子女定是孝顺之人,这寿衣质地华贵,工艺精湛,想来价格不菲,且就连这木船都费心费力搬回堂屋,给你烧了过来,着实难得。”
老者此时也已释然,亦是笑道。
“先生所言极是,柱子那小子确实孝顺,老朽不中用后,他与我那儿媳妇一直伺候床边照料老朽,始终不离不弃。
甚至怕有了孩儿后分散精力,恐对老朽照料不周,故至今未有子嗣,着实让老朽过意不去。”
说罢,他握拳轻锤自己的身子骨,笑骂道。
“老朽年轻时,身强力壮,比隔壁水生家那头老黄牛还壮实有力,未曾想上了年纪后也成了拖油瓶儿……”
“生老病死、青壮老弱,皆是天地间的自然流转,老人家无须自责,还望看开些。”
林妙妙闻言,轻声安慰。
老者亦是点头称是,而后深深凝视那依旧如其年少时奔流不息的大河,眸中满是留恋与不舍,怅然道。
“此言是极,老朽确实该看开,该放下了……”
说罢,老者毅然转身,面朝李钦,深深地施了一礼,言语恭敬地道。
“既如此,那老朽便厚着脸,承先生一渡了。”
李钦颔首,亦是瞧了眼那大河,方才念起《太上洞玄灵宝往生救苦妙经》。
“尔时救苦天尊,徧满十方界……”
随着经文缓缓念诵,便见老者身形逐渐变得缥缈,最后化为点点星光,消散于此间。
隐约间,虚空中似乎浮现出老者身形,他再次朝着李钦和林妙妙深深施礼,口中轻声道。
“拜谢先生……”
……
难怪乎“观江观”会将乐泽山选为宗门驻地。
此山巍峨高耸,直插云霄,其高度恐有千尺之多。
站于山脚,仰望其颠,颇有一番“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之意。
登山而去,行走山林小径,耳中不由回荡百鸟争鸣之音,清脆悦耳、沁人心脾,若有精通乐律者于此悟道,应当能奏出一曲“百鸟朝凤”矣。
漫步山间,不觉已至山腰,忽而不知从何处弥漫出一抹云烟,霎时便将李钦二人笼罩其中,身处其中,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四周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感受着云烟中弥漫的缕缕灵力,李钦不禁点头。
“来对地方了。”
此烟雾便是修士所设之迷魂阵。
若凡人行至此处,便会被迷雾扰乱心智,从而迷失方位,终究只能被引导着离开此地,无法窥见其中真解。
而若是修士至此,因有灵力护体,自不会受其侵扰,反倒能借以云雾中缭绕的灵力为引,走出此阵。
果不其然,当李钦二人循着特定路线,左扭右拐,待云雾渐渐稀薄,林中鸟鸣再次流转二人耳中时,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幽僻小径已然静待多时。
沿着小径行至尽头,便见一座道观映入眼帘,古色古香,典雅大气。
二人上前,轻叩门扉。
不多时,便有一身着宽大道袍,扎着混元髻,唇红齿白,尚有些许婴儿肥的小道士前来开门。
“先生找谁?”
小道士倒也不惧生,奶声奶气地问道。
“在下李钦,云游野人,此次前来是受守云道长之荐,不知平阳道长在否?”
“守云道长?”小道士眉头蹙起,似是不识其人,但知晓能来此处的并非凡人,当下行了一礼,“望二位等待些许,容我去禀报师父。”
李钦自无不可,亦是作揖还礼。
“多谢。”
不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