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只会让傅蓉想起凌孔。
“让明明去吧。”阮沂转头看向凌清,轻抚着儿子的头发低语,“明明,每个人都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就像你上次弄丢了一只小‘奥乐米拉’,哭得特别惨对不对?奶奶现在呢,因为一些事情很难过,所以你要想法子哄她开心,唱歌给她听,或者跳舞也可以,再不行,你可以主动带她到花房里浇浇花。”只要分散她的注意力总能行。
“我可以送她一只小乌龟吗?”那是他最爱的玩偶了,不是奶奶伤心,他还舍不得给呢!
“当然可以。”
“好,包在我身上。”孩子带劲地拍了拍胸脯,奔往楼上拿玩偶去了。
阮沂已经没有了方才挑逗凌颀的热情,心里沉闷得如同坠了重铅。
设身处地,如果当初没有爱上凌颀,她肯定也会为他“离开”而难过。
“他们做了二十几年夫妻,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妈伤心也是人之常情。”这是阮沂的推论,凌颀并不认可。
他沉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那股哀伤薄薄一层,如同覆在琉璃上的水雾,轻轻抹开,能看到一颗颤栗的心。
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压抑,弥漫在空气里。
那个人离世已经好几年了,依然是他的梦魇。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三个字吗?明明是我爸对不起她。”他沙哑的嗓音有些哽咽,话音里不是一种纯粹的痛恨或者悲伤,而是一种糅合了太多情绪的凄怆。
阮沂没有眨一下眼,眉心微微锁起,沉默地摇摇头。
凌颀仰望着奢华的欧式水晶吊灯,又提起了那段绝情的往事。
“他死了以后,我们母子没有给他办后事,甚至连他的骨灰也没有领。”他想,母亲是恨父亲的,只是天长日久,不免为这件事后悔。
阮沂有些吃惊。
对中国人而言,治丧是大事,再深的仇怨,一般在那人闭眼的一瞬就消散了。
没想到这对母子“恨”得如此彻底。
阮沂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怨恨,凌孔害了傅蓉半生,让凌颀险些沦为囚徒,他无疑是这个家的“罪人”。
她不好评价这种“狠”。
“所以……你爸还在烧的地方?”这种事,在一般人看来不可想象。
“没有,他被朋友带走了。”他眼里的沉寂,是她见过最深的眸色。
“下葬了吗?”
“可能吧。”凌颀扯出了一抹淡苦的笑。
这么说,他肯定一次也没有拜祭过。
也对,他连他的骨灰也没有领走,怎么可能去祭奠呢?
“扯平了。”阮沂缓缓地靠在凌颀的肩膀上,既是一种宽慰,又是一种怜惜,“你们仨。”
“算得清吗?”凌颀垂眸,这话似乎在问她,然而深思一层并不确切。
*
凌氏集团总部顶层,以沉着著称的符先将一叠文件放到了袁瑾欣的办公桌前。
他冷静的态度让她误以为这是一叠普通的文件。
“我这边有点忙,你先放着,我一会儿看。”袁瑾欣面对电脑“噼里啪啦”地打着字,正在努力赶出“飞翔度假村”的投标案。
符先的手指刻意在文件上点了几下。“我劝你还是现在看一眼。”
冷系美人袁瑾欣抬眸,迎上了符先不善的目光,困惑地把视线移到了文件上。
这是一叠以公司名义起诉个人在网络上抹黑阮沂的名单,其中就有她的名字。
袁瑾欣倒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别人说符先是最合适的副总人选,做人做事像凌颀一样不留情面!
他不仅要把“逸周杂志”告倒,还要“清算”微博上起哄的个人。
“符先,别!”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出现这种话,不免让人遐想。她环顾过周遭的目光,困窘地对符先说,“我们出去谈,行吗?”
符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袁瑾欣带着符先走到了顶层的露台外,刺目的阳光照射在空荡的椅子上,有些发烫。
袁瑾欣迟疑了一下,还是请符先坐下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袁瑾欣拘谨地坦白了一切:“我承认,我嫉妒过阮沂,所以造了她的谣,但我发誓,那真的是在不知道他们是夫妻关系的情况下做的。符先,我们都是普通的职员,又是同事,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丢了这份工作。”以凌颀的为人,绝对容不下抹黑他妻子的员工。
符先是此事的负责人,从名单上抹掉她的名字,轻而易举。
然而,他需要一个保证。
“我可以给你机会。”谈不上对阮沂有多深情,但他确确实实有一颗想要保护好她的心,“但你必须保证,不再做不利于阮沂的事情,否则,新账和旧账,我会一起跟你算。”
他并没有多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