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完一天的活动,安琪请程北吃饭,程北有些心不在焉,吃饭时想起那位蓝小姐说的话,希望他能回去见一次南姝。
最近南姝一直在逯城,有媒体捕风捉影,她原来的金主把她抛弃了,所以她新谈了一个神秘的男友,两人共撑一把伞的侧影被拍到。
程南,程北,两个名字,似乎就预示着姐弟两人永远有着南北的差距。
程北永远都记得,小时候,在那个潮湿的石街上,他一路哭着喊:“姐姐,你别走。”
一路哭一路跑,跌倒了爬起来,继续跌,继续爬起来追,他那时发音还不行,姐姐,姐姐叫得怪异,在那个小巷子回荡,因为刚能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所以听力敏感,所有声音都是陌生的,他害怕极了。
但是程南只说:“你在家乖乖听婆婆的话,姐姐很快就会回来带你和婆婆去过好生活。”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个石巷子,从此,他再也没见过她,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他上个假期回了一趟家,为了看孤身一人留在家中的婆婆。程北拼命兼职,赚钱,就是想把婆婆接到身边,在学校附近给她租房,有个照应。
但是婆婆拿着那个玉坠项链,喃喃道:“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要在这里等着我的南南妹回来。”
婆婆看过电视上光芒万丈的南姝,但她摇头:“那不是我的南南妹,我的南南妹是个乖巧可人的女孩子,她的眼睛最干净最清澈。”
电视上那个有媚骨、有风情的女人,不是她的南南妹。
程北想说,那就是程南啊,她为了钱,为了过好生活,跟随那个坏女人去了风月场,学了那个坏女人抛弃亲人,抛弃做人的底线。
可是看着婆婆殷切的目光和对程南深厚的爱,程北什么也不敢说,只承诺:“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看你。”
婆婆盼了十年,程北怎么忍心拒绝?
说一千道一万,那是他亲姐,小时候对他的呵护,他又怎么会忘?
而且,程北深知,自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恨程南,他恨的是她这十年不回来看他和婆婆。
他也同样心疼网上那些对她漫天的谩骂声,她做了再多的错事,那也是他最亲的人。
所以,他答应了蓝柚的请求,回去看她。
在那个古色古香的会所里,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她,确切地说,是第二次,上次是他上大学报道那天,她的车远远地停在学校门口,开着窗却没有下来,让青山给他送钱。
他气极了,她也知道自己没脸见他吗?她的肮脏钱,他一分都不会要,所以当时拉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进了校门。
此时,如此近距离的相见,他看到程南在见到他的刹那,僵在原地,脸色惨白,精湛的演技也掩饰不了她那片刻的仓皇。
她语气冰寒,对带他进包间的蓝柚道:“蓝小姐,你做过份了。”
南姝这些年,早锻炼出了铁石心肠,甚至无坚不摧,心口上唯一的柔软,唯一的软肋就是程北和婆婆,这是她的不可碰触,是她忍着思念,忍着担忧,为了她们的安全,这么多年,不敢回去看一眼的人。
程北双目猩红看着她,喊了一声:“姐。”
“你别叫我。”她歇斯底里,彻底的情绪失去控制,怒声道:“她说什么你都信?你脑子呢?这么多年阴沟一样的生活,没让你长一点点脑子吗?”
她保护了他们这么多年,他却自己跑进危险里来。
如果让周生堂和秦季延知道,她和他们还有联系,不知会怎么对付他,拿他威胁她。
现在秦季延对她很信任,听了她的“通风报信”,把周生堂引到港城找沈浪,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绝不能出错。
程北是傲骨的青年:“我的脑子用在行得正,坐得端,吃得下,睡得着。我也希望你能如此。”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包房里回响着,南姝脸上的惨白,歇斯底都慢慢消失了,表情终于归位。
他长得很好,没有走弯路,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
南姝是欣慰的,但眼下,不是姐弟和好的时候,所以她依然冷漠:“你不要参合我的事,你回学校去好好学习,有任何困难,可以联系青山,他会解决。”
“姐,我不想你走弯路,不想你走回不了头的路。”
南姝的人生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以她不能往回看,只能挺着胸往前走。
她不想再多说,起身往外走。
程北叫住她:“你不管我可以,但你去见见婆婆吧,她想你想了好多年,你就回去见她一面,她身体越来越不好”
南姝握着门把手的手一顿,冷硬道:“别再联系我了。”
没有多说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间。
“姐!”
身后的程北追出来喊她,像是多年前,在那个潮湿的石街小巷,8岁的他,一路跑着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