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轮会试,将在腊月举行,皇帝还没有选出主考官的人选,朝中为了人选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会试可是广纳门生的良好机会,谁又肯放过?
誉王和凌王在此事上针锋相对,都想启用自己的人,唯有赵承瑾站在一旁,不出声不参与,他心头知道,老头子不会用这两个家伙的人。
果然,皇帝思索了半日,转头看见赵承瑾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吹胡子:“别争了,朕决定了,着吏部侍郎李天伦为本次会考主考官。”
一语即出,除了赵承瑾,百官都愣住了,李天伦这个人是根折不弯的木头,刚直过了头,谁的账也不买。
皇帝一向是不太喜欢他的,经常在被他直话直说的折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之后,扣他的俸禄。
这李老头,每年都会有三五个月拿不到薪水,过得苦哈哈的,下次又接着上疏直指皇帝的不足。
皇帝选他,着实让人想不到,但李天伦一脸平色,态度自若地磕头领旨谢恩,又在众人的诧异眼神之中,笔直地站着接受皇帝的嘱咐。
散朝之后,朱正元走到了李天伦旁边,呵呵一笑:“老李啊,你得皇上器重,可得用心啊,有什么困难,说一声——”
李天伦恭敬行礼:“国公老大人费心了,臣会鼎力而为。”
行完礼,却也没有寒暄的意思,告个退走了。
朱老头子吹了吹胡子,不满地笑笑:“这老头子,多说半个字都不肯——”
凌王在后头来,笑着道:“国公,看来李卿不太给您面子呀?”
朱正元转头看他,哈哈一笑:“殿下说得是,但我瞧着他,也未必肯给殿下面子。”
凌王诶了一声:“本王没什么要求他的,何来这一说,倒是五弟,回去得好好想想,怎样让这李大人乖乖听话罢。”
朱正元呵呵一笑,捻捻胡子,随口闲聊了几句,转身离开。
凌王神色变冷,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朝堂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李天伦领命之后,立刻着手准备起来会试的事,事事亲力亲为,夙夜在公,给皇帝递的折子也少了,皇帝倒是挺满意的。
却突然晴天霹雳,数名联名上疏,弹劾他假公济私,提前透露考题给门生,说得言之凿凿,门生姓甚名谁,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透露说得一清二楚。
皇帝震怒,要求一查到底,于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朝臣纷纷上疏说李天伦不仅透露考题,还意图勾搭凌王,将自己的儿子嫁给了凌王舅舅宁家的外甥女,以婚事为遮掩,意图投靠凌王。
凌王在朝堂之上,大呼冤屈,说自己和李从来没有私会,对婚事也是一概不知。
但皇帝黑着脸,要刑部会同太常寺办理此案,并且将此事交给了赵承瑾,要他统领,必须查实此事。
赵承瑾恭敬地领了旨,抬头看了阴沉着脸的皇帝一眼,皇帝威严的眼神看得他一怔,他明白,老头子这是递了一把刀给他。
是因为老头子知道了赵承弦还活着,才递了这把刀给他吗?他面色平静,却在心头猜测着——
他可以借刀除掉两边的人,但这把刀也是双刃的,一个不慎,也会被两边的人置于死地。
淳王府中,叶月影已经等在了书房中,看见赵承瑾进来,面色不善:“我医书还没有读完——”
“表妹,你不要拖延时间——”他笑呵呵地,在书桌边坐下,斜倚着椅子:“我相信,对你来说,这病不难治——”
他笑意带上了暧昧:“只是不知道,你用不用先瞧瞧病根儿?”
她脸色一红,手一甩,一根飞针就甩了过来:“无耻!”
他偏头躲过,神色一沉,却又笑了起来:“表妹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给我把脉的吗?”
她脸上还在发烫,听了这话,更有些难为情,气呼呼地走过来,在对面一坐,冷声道:“手!”
他摇头,伸过手来:“恶形恶状地,也不知道那花月楼主看上你哪点?”
“与你何干!”她怒视他一眼,却将洁白修长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腕上,微微凝着眉头,静静地感受指尖下的搏动。
赵承瑾抬眼看着她,在心头感叹,叶家这个女儿长得太像她的姨娘了,雪肤柳眉、高鼻红唇,但不同的是,她的姨娘比她温柔了许多,脸上总是带着笑意,整个人仿佛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神思有些恍惚,儿时的时光跃上了心头,那时他多么羡慕赵承弦,羡慕他有温柔的娘亲、羡慕他有相依的表妹、羡慕他在受夫子斥责之后会有的温语安慰——
而他却只能孤单地呆在偌大的坤宁宫中,听着永远不会断绝的责骂、做着源源不断的惩罚的功课——
“你身体没有病——”她的话拉他回了现实。
他哦了一声,问道:“那怎么会——不行呢?”
叶月影的脸色又红了,像白雪上落下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