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初春,南国,鹏城,科技园。
一间巨大的办公室内,暖色的灯光,衍射在宽大沙发包裹着的两个身影。同样宽大的玻璃茶几上,散乱地摊放着一堆纸张。
张天铎思考半晌,缓缓开口:“老魏,我决定放弃治疗了。趁还能动,到处走走,实现年轻时候的梦想。”
魏文灿透过镜片的眼光凝视着张天铎,似有同情,又有关切,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沉默半晌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开导一下老同学:
“检验报告你也看过几遍了,没错是肿瘤,而且是恶性的。
但是,放弃治疗是不是太早了?你要明白,现代医学日新月异,肿瘤并不是不治之症。而且你的情况并不必急于一时,不要妄下结论。
你的情况目前还算比较乐观,发现得早虽然是恶性,但是有很多方案可以选择,保守一点可以手术治疗切除病灶;或者采用放疗、化疗之类的手段压制抹除病灶;又或者激进一些用最新的生物科技,靶向治疗。
但是,如果不加干涉变异的肿瘤细胞的生长速度可不是正常细胞可比的。等你坚持不住,回过头来想治的时候可能就晚了。
病情被延误的恶果很难估计,不管是转移,还是扩散,都会给以后的治疗带来非常巨大的难度啊!”
张天铎幽幽且平淡地说:
“这些我都懂。但是,几十年老同学,你是了解我的。我属于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那类人。你让我躺下来接受命运的安排?我绝对接受不了。
所以,不要试图说服我。
我只会按照着自己的规划来完成每个阶段的任务。年轻的时候好好读书,毕业后努力工作。国企不行了,咱主动下岗,来鹏城创业。
这些年,也算是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了。却突然好象失去了方向一样,天天吃喝玩乐、打球、海钓、炒房、炒汇……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所以,这些年我整个人都处于半梦半醒之中。
这段时间,我总在想,年轻的时候,我到底有没有梦想?到底想干些什么?我到底是被时事推着走到了今天,还是真的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结果,我发现我最早的梦想就是游遍大好河山,遍访名胜古迹。所以,在国企时,我总跟别人抢着出差,然后,借着出差跑了不少地方。但是,那些地方我去了,也仅仅是走马观花,从来没有仔细感受,认真品味,更不要说融入其中,乐在其中了。
仔细回想,我觉得我的梦想似乎是另一种,就是走到哪里活到哪里,去到什么地方就融入到什么地方,不拿自己当外人,不把自己当过客。”
魏文灿的眼光里透着不解和疑惑:
“可是,你现在情况不允许啊。万一身体状况恶化,再想回来就难了。”
张天铎很无奈地摊摊手:
“其实,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只要你不想抽身出来,置身事外的话,情况永远不允许。
年轻的时候,没钱,经济不允许;后来有了钱,但是,整天忙忙碌碌,时间不允许;再后来,有钱了,也有闲了,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家庭责任不允许;现在老人送走了,孩子长大了,身体状况又不允许了……
好在,这些不允许是能克服的,只要你愿意取舍,愿意抽身出来。何况,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走走、停停、看看、想想。走到哪儿就是哪儿,有感觉就多呆一阵子,没感觉就抬腿走人。
唯一的感觉就是得趁早,趁现在手脚还算灵活,体能状况还能支持。现在唯一怕的就是哪天真不能动了,只能躺在床上,等家人或者护工伺候的时候,就只能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安排。”
魏文灿无奈地摇摇头:
“你呀……就是喜欢思考些有的没的,但是,但是不可否认,也许你是对的。
这样吧,我给你多备些药,你自己也多注意自己的状况,多给自己做些常规检查,没事多量量血压、心率,一但有什么不妥,就近找医院住下,然后打电话通知我。”
张天铎指指窗外,深南大道上的灯光秀正在不断地流水淌着光华。又指指满屋的电脑设备,然后又晃了晃手腕上精致的智能腕表,自信地说:
“这些你大可放心,现在的个人检测手段还是很值得信赖的。不怕你笑话,早在五年前身体没有任何状况的时候,我就戴上了智能运动腕表,现在已经换了好几代了。
还别说,除了血压、心率、步数、运动量之外,对血氧和盐、糖、脂都有提示和建议。”
魏文灿颇为不屑地摇着头说:
“那些东西我也知道,只能做参考。还是要定期到专业机构检查,那些采样,有点悬呀!
医学的意外性很强,设备只能解决一些常规问题,但是关键还是医生的临床经验。这就是验证医学的本质。
要知道,每个人的生物特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