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白挥退玄雨,脸上无甚表情,静坐了片刻道:“朕要去一趟惠芳楼。”
叶希则与高全大惊,忙阻拦道:“陛下,这可使不得,外头正下着大雪,您如今的身子怎好出去。”
两人到底没拗过傅月白,不得不在这大雪的晚上陪他一道出了行宫。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绒毯,角落炭盆里燃了银霜炭,车里倒是一点不冷,可一路上风雪正甚,路上结了冰,马掌打滑,傅月白坐在马车里攥着身下柔软团花坐垫咬牙隐忍腰腹间的不适。
高全正替他按揉腰背见傅月白鼻尖上都是细密汗珠,心中担忧,忙掏出帕子给他擦。
傅月白接过高全手中的帕子掩唇咳嗽起来,一张苍白清瘦的脸瞬间染上病态的红,咳嗽不止,腹中又开始闹腾起来,他额上都是晶莹薄汗,托在腹底的手都有些颤抖。
马车好不容易到了惠芳楼,傅月白又有些惧于上前,在马车里干坐了一会,调节好情绪,高全赶忙将狐裘给他披上掀开暖帘,一股子寒意扑面而来,傅月白不禁打了个寒战。
叶希则跟在身后提醒道:“陛下,无论情况如何都不可动怒,当以腹中孩子为重。”
傅月白缓缓点头应下,低头看了一眼摆好的杌子有些犯难,高隆的肚子恰好遮住了脚下视线,高全在下面伸手扶他,傅月白一手攀着车壁一手扶着高全凭着直觉踩住杌子,可他身子实在太沉这一弯腰肚子坠的厉害,便一个不稳跌了下去,跪在地上。
叶希则赶忙从马车上跳下去扶他,高全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两人合力才慢慢将人拉起来,叶希则手摁在他腹上,紧张问道:“肚子可有不妥?”
高全替傅月白整理好狐裘,紧张看他。
刚刚那一摔,傅月白只觉得腹中孩子下沉好些,压的髋骨酸胀难忍,他手托在腹底,摇摇头:“还好,不疼。”
惠芳楼里热闹非凡,丝弦管竹,莺歌燕舞,彩带翩飘,楼玉珩要了个最安静的雅间自顾喝着酒。
管事的进来,“这位公子,您来我们这都好几日了怎么就一个人喝酒,我们这的姑娘可是上都最好的,可心的很,您一个也没看上?”
楼玉珩从衣袖里甩出一张银票,吩咐道:“把你们这姿色最好的姑娘给爷叫来。”
管事捡起地上的银票一看,惊得张大嘴巴,立刻附和道:“爷您稍等一会,小的这就去叫姑娘进来。”
高全推开门,傅月白便站在门外,一张素白脸庞掩在狐裘里,只一双杏眸明澈似水,他看向楼玉珩时目光冷峻,面上无甚表情。
高全对着楼玉珩身旁娇颜如花的姑娘,皱眉道:“两位姑娘可否回避一二,我家主子与这位公子有几句话要说。”
姑娘连忙起身让座,楼玉珩沉声道:“都坐下,爷有说要你们走吗!”
“出去!”傅月白将两位姑娘看了一眼,面色冷清,眼中蕴含怒气,一双黑眸如秋潭映月,寒凉的紧。
姑娘瞧他面色不善,着装打扮非富即贵怕是得罪不起,忙起身走到傅月白跟前福了一福,“两位爷慢聊,小女就不打扰了。”
高全将人扶进来,楼玉珩便瞧见他步伐不稳,姿势笨拙,孕态明显,叶希则跟在他们身后忙将门掩上。
傅月白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不说话,楼玉珩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偏头打量傅月白,三月未见这人看上去更显虚弱,脸色比身上的狐裘还要素白几分。
傅月白有些站不稳的扶住高全的小臂,厚重的狐裘披在他身上,楼玉珩便不大能瞧清楚他身形,“不知陛下要与我说何事?”
傅月白一只手按在腹侧,腹中绞转的痛楚撕扯着他的意志,傅月白抿了抿苍白的唇似是在隐忍,这满屋的脂粉味道叫他有些不适,胃里一个翻腾冲撞着喉咙,便再忍不住的偏头吐了起来。
楼玉珩心中一惊,紧张地看着他。
傅月白呕得呛咳连连,扶着高全半天也直不起身来。
叶希则看不过去,上前一步,直接道:“这孩子马上就要生了。”
楼玉珩捏着酒杯的手一顿,视线落在他腹部,半晌一笑道:“这又与我何干,孩子生下来我带走便是。”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难道不知道生孩子有多危险吗?”叶希则忿然道。
“这是他自找的,我有逼迫他给我生孩子吗,当初要这孩子的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如今还来知会我干什么?”话虽这样说,楼玉珩的视线却是一直没从傅月白肚子上移开,尽管他这会儿他也看不到什么。
傅月白眼眶微红,盖在腹上的手越摁越紧,高全觉得他整个人都在用劲,忙将人扶的更稳些,“陛下,您怎么了?”
傅月白无力松开手,朝楼玉珩走近几步,眼角湿润,“你当真要把话说的这么绝吗?”
“那陛下想要我说什么?,我说的陛下您信吗?”楼玉珩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转过头不忍看他憔悴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