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浪嘴里塞满杀猪菜，诧异地看着站在桌前的老爷们，鼓着腮帮子一脸茫然。
中年男人瞪着眼睛一脸不忿。“跟你俩说话呢，寻思啥呢？”
张小浪快速嚼了几下，使劲儿咽下嘴里的食物。妈蛋，这谁啊？吃你家酒席了你叽歪啥？胳膊肘碰了碰还在胡吃海塞的赵木山。
赵木山认出面前的男人，是隔壁邻居黄百发。“黄叔，你有事儿啊？”
黄百发油腻的嘴角挂着蒜酱。“你俩随礼了吗？”
张小浪心想：我们有钱就不上这儿蹭饭了。赵木山没好气地说：“出门着急没带钱以后补上。”
“丧事有后补的吗？”
赵木山急了大声反问：“黄叔，你啥意思啊？”
“我忍你俩很久了……”
这句话火药味十足，屋里3桌客人齐刷刷回头看向他们，酒足饭饱看热闹，东北猫冬最佳娱乐项目。
张小浪和赵木山很诧异，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邻居了。众目睽睽之下，3个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令人窒息。
黄百发说：“三个月了，你俩风雨无阻，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天天扯着脖子唱二人转……”
“对不起，黄叔。”张小浪秒懂这是扰民了，赶紧赔不是。“打扰你休息了，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黄百发连连摇头摆手。“今天，盖叔去世了，你俩能不能现场唱一段二人转，送一送他老人家。”
啊？张小浪赵木山再次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老爷们吹胡子瞪眼吆五喝六一顿输出，竟然是这种诉求。
赵木山不敢接话，自己还在学习阶段，不敢公开演唱怕丢人。
张小浪很爽快答应了。“没问题，唱一段二人转送盖爷一程，这是我们小辈儿应该做的。这两天感冒我嗓子不太舒服，唱的不好家人们多见谅。”
听说有人要唱二人转，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转向小孩这桌。吓得孩子们不敢吃饭，眼泪汪汪看着大人，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小浪的舞台风格大开大合，唱起来经常甩胳膊蹬腿，站起来地方太小活动不开，瞥了赵木山一眼，他很识趣挪凳子让出地方。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二人转演员张小浪，艺名浪里白嫖浪翻天。”
他决定压麦给他们炫一个。
我来自吉——林。
松柏，欲盖弥彰；
大雪，落下寒霜；
关外，飘向北方；
苍鹰，落在了松花江；
青山，眺望云端；
脚下，一马平川；
云雾，四处环山；
跨过那秦皇山海关，你看人杰地灵……
“停，停，别唱了，你唱的玩意啊？会不会唱二人转？”
几个激动的客人拍桌子瞪眼一脸不屑，好像张小浪侮辱了二人转这门艺术。
“不是，他那嗓子都低到脚面了，嘴里呜了呜了说的什么玩意？我一句没听清。”
“唱二人转，哪有空口白牙嘎巴嘎巴说的，他是不是黄皮子附身了？”
“这小子根本不会唱，算了不听了，喝完酒回家睡觉。”
黄百发抓耳挠腮心里纳闷。不对啊，我平时听这哥俩唱的挺正常啊，我听高兴了还拉板胡悄悄给他们伴奏。今天这小子唱不像唱说不像说，整的什么玩意？他偷摸坐下不吱声了，这事儿他起的头，反正挨骂的不是自己。
哎，整岔劈了。
张小浪非常懊悔刚才那段压麦，70年代的人接受不了，喊麦这种超前的艺术形式。50年后也不是所有东北人，都能接受喊麦，我多少有点鲁莽了。
“嘿嘿，大家别着急，刚才跟大家开个玩笑。现在正式开始，我先给大家唱一个大悲调《妈妈明天就要走》。”
这首大悲调是白事必唱曲目，深受广大东家肯定。这种小调对于二人转演员来说，就是行活太简单太基础了。
赵木山低声提醒道：“浪哥，是盖爷死了，不是盖奶，你唱妈妈不对……”
“啧！我知道啊。”张小浪清了清嗓子开唱。
爸爸明天就要走，儿女们心中实在难受，
千难万语难把爸爸留，而今的爸爸你就要走，
记得孩儿小的时候，爸爸你拉着孩儿的手，
教儿学说话，教儿把路走，点点滴滴记在那心里头
啊，妈……爸爸呀，你为孩儿把心操碎，儿女们灵前来为你祭奠，送爸爸驾鹤西游……
一曲唱罢，众人大吃一惊，重新打量张小浪，这小子确实会唱二人转，而且嗓子响亮声音也不错。
屋里挪凳子声音此起彼伏，大家主动为张小浪转身，不少人没听够意犹未尽喊着：“再唱一个，再来一个……”
东屋客人听到西屋传来的歌声和吆喝声，好奇地站在门口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