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匪夷所思。
熊熊烈火燃烧,人海变成了火海,但火海中没有人倒下,他们的脸上甚至带着虔诚而温和的笑意,那笑意被火光照亮,脸上的皮肉很快被烧焦,熟悉而诡异的味道飘散开来。
直到有个孩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灵鉴才惊觉自己竟悄无声息入了障。
脑海中仅剩一个想法,阻止他们!
涤妄随心而动,如离弦之箭冲出衣袖,它斜着飞出,在人群上方盘旋一圈,带去清凉悠远的风。
有如雪落大海,静谧无声,那风里夹扎着故乡的气息,而血脉中深埋的思念在回应,一声一声,唤醒了它深陷迷途的孩子。
终于,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大部分的火已经灭了,可阵法不散,灯笼中的鬼火一个不察就卷土重来,以火焰吞没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有人被活活烧死,有人的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往下掉,有人看到忍不住捂着胸口吐了起来,他们为了这仪式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他只呕出了酸水。
人群拥挤着、推搡着,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吵嚷,祭司在高声历喝,但他的声音淹没在遍布的惊恐之中。
有人倒下了,打着滚,想扑灭身上的火,但这火像是以血液为燃料,不烧干最后一滴血绝不罢休,地上那人凄厉的喊声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人人自顾不暇,高台之上一片混乱。
原本规整的圆圈乱了,推搡间那顶华丽的冠冕掉到地上,转眼又被人踩了一脚,留下半块清晰的脚印,冠冕歪了,宝石掉了,珍珠碎了,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被打破。
祭司想将冠冕捡起来,却一路被挤到石台和山壁连接的地方,他的后脑勺砰的一声撞上一块凸起的岩石,疼得说不出话来,人也晕晕乎乎,只能顺势捂着脑袋坐下来。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
不是说愿意为先祖的复活付出一切吗,这是在做什么!
——你们这是对先祖的背叛,你们枉做古洲遗民!
他想吼出声,可一张嘴血腥气从腹中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眼前模糊一片,嘴里只能发出呓语,然而没有人在乎他说什么。
高台距离地面有三四十丈高,这原本是块神圣之地,只有祭司和他的心腹才能上来,石阶像挂在山崖壁的几个“之”字,一面靠着山,另一面却什么都没有,这石阶不算窄也不算宽,以往祭司总是慢吞吞走在前面,后面的人不敢催,他们往往都低着头,至多两人并排,一路应承着祭司的话。
但当一群人争先恐后地要从高台下去,去找有水的地方的时候,这石阶就有些过分拥挤了,有些人被挤了下去,下去的时候带走了另一些人,有些人冲在前方却成了别人的踏板,有些人踩着别人却丝毫不觉得愧疚,总之,真正到了临死的关头,体验到了死亡的可怖,他们又觉察出了生的可贵,开始你争我抢一个生的机会。
火势几次熄灭又几次卷土重来,阵法不破,火总是会在,可灵鉴找遍高台上下,也看不到阵眼所在。
一片慌乱中,有一个人吸引了灵鉴的主意。
那人带着兜帽,面容隐在阴影中,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唯独他身形如影不紧不慢,所有人都是因为阵法无法解开手上的魂灯,他却像是提着一件心爱的玩具,水深火热中,只他一人仿若置身上元佳节的夜里。
灵鉴没有犹豫,她挥动涤妄,直取那人脖颈。
她灵力虽未完全恢复,但甩拂尘这一下刚劲凌厉,断不是寻常之人躲得过、接得住的,可那人不仅没有躲,还在涤妄未靠近的瞬间,微微侧头,像是已经察觉到了势如疾风却无声无息的攻势。
涤妄将要近身时,那人一掀长袍,伸出一只肌肉隆起的胳膊,他五指张开做作爪,试图一把抓住涤妄。
他动作极快,但早被灵鉴看穿,灵鉴手腕微转,涤妄随势而动,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这几乎不可计的一转,涤妄的尘束已经绕至那人手背处,刷的一声沿着他的手臂一路斜行,它认定了自己唯一的目标,只有他另一手上的灯笼。
一招指东打西,涤妄将那盏灯从他手中夺走,那人像是没有料到灵鉴已经发现了灯的秘密,慌乱间想要夺回灯笼。
但灵鉴另一手虚空一握,一股浩然灵力穿过灯笼,像是玉山吹来的寒彻天地的冷风,一瞬熄灭了跳动的火焰。
这盏灯一灭,涤妄再次借势而起,狂风扫过高台,鬼火终于散了。
高台之上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人趁乱隐在人群,但涤妄如灵蛇在人群中游走,精准地缠住他的手腕将他揪了出来。
灵鉴正要收回涤妄,涤妄的尘束如雨散落,那人竟凭空消失在束缚之中。
又是障术,此人的灵力果然不一般!
灵鉴环顾四周,很快在高台背靠的石壁上发现他的踪影。石壁凹凸不平,那人像是惬意地倚在石壁上,低头看了眼依旧混乱的人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