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把头埋进了凛的被子和枕头。
疯狂吸入那股属于凛的广藿香,仔细寻找玫瑰的香气,温暖沉稳的味道抚平甚尔心中常年叫嚣的杀气。
他承认,在她身边他会平静许多。
她离开的那些年,甚尔发疯般地想念她的味道,凶残的面相在见到她的这一刻才被收起。
她拥有安抚他的能力。
凛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甚尔已经埋进被子里了,只露出来他乱糟糟的黑发。
凛刚刚立下的规矩,他就打破,她只能拿出垫子和被子铺在地下,躺了上去。
房间小得可怜,凛只能挨着床打地铺。
不太喜欢睡地上的习惯,让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皎洁的月色打了进来,照在垂挂在床边的大腿上,甚尔那肌肉健壮且皮肤白皙的大腿,空气中的血腥气让凛觉得熟悉,她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己是有多嗜血,闻着铁锈味竟然觉得安心。
记忆中的少年已经变得这么强壮了,凛无声地笑了笑,手覆盖在眼皮上,沉沉睡去。
半夜她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然后又接触到更柔软的云层,她舒适地陷在云朵里,不愿意睁开眼睛,意识又一次涣散。
她听见沉稳的男声说:“地上凉。”
她嫌吵,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你从来不喜欢睡地上。”又有声音补充到。
意识里觉得云层应该是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热烘烘的,但是在夜间多雨且潮润的静冈,凛又觉得自己身处干燥舒适的洞穴。
有人在她旁边轻笑,她皱着眉翻了身。
鼻尖碰到了谁的肌肤,涌入让她心安的气息,就像安神剂一样,她再也坚持不住,彻底失去意识。
甚尔伸出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凌乱得像胡乱生长的树杈子一样,毫无章法和美感,也不柔顺,反倒有些硬硬的。
和记忆中她那头精心打理舍不得修剪的青丝联系不起来,用各种牛奶、草药仔细护养过的头发,轻柔丝滑得跟绸缎一样,甚尔总是爱不释手。
学不会轻柔的甚尔会弄乱她的发丝,惹得她恼怒。
想起她皱着眉,嘟着嘴埋怨他的神情,此时此刻他屏住呼吸,手劲轻了许多,但是还是非常笨拙,比划了半天,只轻轻摸了一爪就讪讪地收回了手。
他借着月光贪婪地打量她的面容,小小的圆脸和杏眼足够彰显她乖巧顺从的性格,但是高耸的鼻梁和薄唇好像把这份可爱割裂,展现的更多的是她的英气飒爽。
从前一头长发挽成贵气的少女发髻的时候,甚尔没能注意到她的另一份气质,如今的短发似乎更适合她,让人感受到自由随性的舒适。
怀中紧紧搂着凛,身量高挑但是体重很轻,甚尔摸了一下她瘦削的肩骨,皱了眉。
他知道她一直在各个市区辗转,基本上没有长住过,所以这么些年他每次刚得到她的消息,她就又离开了。
就这么阴差阳错,辗转反侧,直到昨天他才把她找到。
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把怀中的人耗得很瘦。
甚尔有些埋怨她。
天知道他昨天翻进这个房间闻到熟悉的味道时,他有多想手舞足蹈。
他细细嗅着房间里属于她的气体,看着贫穷陈旧的摆设,基本上空无一物的冰箱和储物柜,他就知道他一会只会等到一个憔悴瘦弱的五条凛。
他对一个虽然不受宠但是按照女眷标准侍奉的五条凛不抱希望,娇生惯养惯了,她不可能把自己照顾得多好。
她果不其然很瘦,但是不太憔悴,反倒精神抖擞得让他嫉妒。
也不弱,面无表情地抡他一棍子,还心狠手辣地刺伤陌生人。
身手敏捷,甚尔非常满意。
想到此处他低头在她被碎发遮挡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嘬的一声,甚尔满足地笑了,闭着眼睛搂着她就这么睡着了。
凛醒过来的时候,甚尔已经不在了,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时间还不到上班时间,凛又拥着被子躺了回去。
听了一会发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甚尔好像已经出去了。
凛立即坐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真的没有发现甚尔的身影。
凛松了口气,饭都顾不得吃,走到那间一直锁上的房门外,弯下腰。
脖子上那条细小的项链是那间房间的钥匙,凛向项链上注入了一点点咒力,项链就开始变大,变成一把完整的钥匙形状。
凛打开了房门。
里面是凛的全部身家性命。
一个狭小的房间,放着一个工作台。
工作台刚刚卡在三面立柜中间,可想而知凛废了多大劲才把这个房间最大化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