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响铃织就成墙交缠在院中的每一个角落,怨铃与风低吼狂鸣地扎进耳中,逼人止步。
张肃烁背倚着红绳双手吊束而起,头颅倒垂半现出粘黏着血发的双目,丝丝血痕顺着额间符纸淌下,撞上响铃融进红绳。
他转动着眼珠,惊恐地唤了声“齐小六”,坠绳垂手,屈膝而跪,再没了生息。
“张……”萧旖怜抬手指向缚绳而亡的红衣人,哑声跌退半步,泪水瞬时夺眶而出,断而不止。
苏言止背身而立遮挡住她的视线,他紧张地抚去她眼角的泪水抱紧她,转头细看着周围的情况。
院落外有序地摆放了圈火烛,燃明的光亮渐次照进困在的红墙中的张肃烁。
火舌跳跃着攀近红绳又撩拨向响铃,灼热的灯色忽明忽暗总也不灭,倏然摇摆不定晃动乱影。
苏言止嗅着屋内传来的熟悉香气,愣神道:“兰夜昼香若于蓉叶中点燃三日不消,会使人空入梦境,生出异想……”
萧旖怜紧攥着他的衣袍,凝目望向他:“方才张侍郎所唤之人是齐公胞弟吗?”
苏言止低头回望,定声道:“是。”
另一处,张焕璎佯装害怕扣响屋门,假借旁事唤张蜀邺陪她一同去找张肃烁。
齐遇在不远处蹲看了半晌才敢起身进院,正愁着如何开口唤出周槐衣,便见一双手推窗而出。
“齐二郎?”周槐衣捧着烛台照向他,探头而笑:“许久未见,你憔悴了不少,深夜来此可是要将手中信袋送与我?”
“是!晏四郎托我来送信,”齐遇迅速将信袋递上前,焦急道:“张夫人,你可知裴知在何处?”
周槐衣扫过信纸上的一行字,沉目掐着信纸,犹豫道:“你想找之人或许在太乙山。”
“太乙山!”齐遇不疑有他,道了声谢便快步往外走,匆忙辨着方向去找苏言止。
“恩公囚于太乙山……”周槐衣喃喃重复着信纸上的内容,朝着河边的方向望去。
她惊愣一瞬,随即卷了纸投入火中,神色惶恐道:“他怎招惹上了晏家,怎会是齐二郎来送信,阿荣去了何处?”
“裴……知,裴知,恩公名唤裴知吗?便是二郎口中那位醉酒泼墨,醒酒作乐之人吗?”
太乙山。
金辞萱将将梦醒,不待睁眼,手腕间的固力便足以令她心死,她抬起的指节瞬间垂落,紧拧着眉头沉声叹息。
“晏夫人醒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猛然睁眼望去,既惊又喜道:“药人右!”
药人右点头而笑,递上一碗药汤,温声道:“此处原是用来囚某,只有一张矮榻和一座刀笼。”
“晏二郎死扣着你手腕且身受重伤,某只好将你们放在一处。”
“他已伤及双目,高热昏迷,劳烦夫人喂他吃下这碗药。”
金辞萱闻言看向身旁的晏朗,他原本苍白的脸已恢复了些许血色,先前仓促包扎的伤口也已被重新清理包扎过。
她犹疑着接过药碗,舀起半勺汤药又停住倒回碗中,沉吟片刻,轻声试探道:“郎君这药?”
“无毒,”药人右指了指缠着布条的手心,微微一笑:“掺了血,他能活下来。”
金辞萱无言愣住,呆望着药碗良久才想起喂药,见他连连吐药加之心中厌烦,顿时深觉不耐,掐着他的脸将药灌了进去。
她无心管他咽下几分,看向静心磨墨的药人右,不解道:“他兄长将你囚禁虐伤,你竟愿意救他?”
“某不曾想救他,”药人右持笔蘸墨,卷纸写下两行字,侧头解释道:“晏许费心将我制成药人并不是为了替晏公治好旧疾。”
“他以某之躯养右蛊,所造之血虽能解毒疗疾却诱引瘾病,非日饮难消折磨,非左蛊亡不得解。”
“你想控制他!”金辞萱失手打碎药碗,用力擦拭着手背上的药汁,甩着晏朗的手摔下矮榻,心惊道:“左蛊在何处?”
药人右搁下毛笔,敛眉道:“晏许曾言若是左蛊距某一米之内,某便能有所感应,现下究竟在何处……”
正说着,一阵啃噬般的疼痛忽地漫遍全身,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来人,怔怔道:“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