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庭这次下楼的时候,秦芳母子都在餐厅等着他。
一如电视上见到的那样政客的打扮,精致的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衣,里面加了秦芳这几日给他亲手织的羊绒背心,步履优雅地走来,他的另一只手臂上还挂着意见深棕色的羊绒大衣。
因为不能给他特别的东西走,所以秦芳白天一个人在家里,就拼命地织东西,围巾织了两条,背心织了三件,想要给他织点别的,时间却又不够了。
她的手艺很好,还会很多样式,也会搭配颜色,衣服看起来就像是店里买的,他很喜欢。
他说,这些围巾跟背心,他会一直穿着的,临死的时候,也会写下遗嘱,不管春夏秋冬,都让人给他全都套在寿衣里,跟着他一并烧了。
秦芳说:“你这辈子没有说过什么甜言蜜语,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特殊的家庭,连情话都让人觉得肃然起敬。
见他手里提着一只行李箱,母子俩都红了红眼眶,却是没有抱怨什么。
司南微笑道:“爸爸,过来用餐了。”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的一次团圆饭了吧?
纳兰庭也是微微一笑,将行李箱放在一边,走过去,大衣挂在椅背上,坐下。
一桌精致美味的中式早餐,真是可口的很。
当初谈恋爱的时候,纳兰庭就觉得秦芳是个贤惠的女人,而现在相处,他才知道,她的贤惠与深明大义,远远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给爱人跟儿子都夹了些点心,他也埋头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司南忽而停下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刺绣小袋子,像是祈福袋。
他从里面取出两块一模一样的白色玉牌,然后对着父母道:“我今天天不亮就出门了,去了这里最有名的祥瑞寺,我好烧到了头一炷香,撞了吉祥钟。这是我在庙里求来的一对护身符,是和田玉的。上面没有一个字,庙里的主持说,这个叫做平安无事牌。”
司南的鼻息忽而酸了起来,眼泪跟着浮起。
他却是笑着的,拿了一块塞在父亲手里,又拿了一块塞在母亲手里。
他赶紧咽了两口馄饨,然后又道:“你们俩这辈子,没有机会结婚了,也不可能戴结婚戒指了,我想来想去,爸爸这一走,总要让你们彼此留个念想,所以就去求了一对。我也没别的愿望,你们俩都像这两块和田玉一样,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纳兰庭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将儿子送的玉佩挂在脖子上。
起身,郑重地走到秦芳的身后,将她手中的玉佩亲自给她戴好。
握着她的手,再也不想放开。
秦芳说好不哭的,但是被儿子闹了这一出,忍不住单手捂着嘴,哭了起来。
司南有些僵硬地笑了:“你不要担心我们,我会对我妈好,会找个对我妈好的媳妇,以后我的孩子、、以后、以后我的孩子全都姓时!你跟我说的,我都记着呢,我一定去老家看望,等、等呜呜~等到你百年之后,跟姑爷说,把老家破土丘一样的爷爷奶奶的墓,全都迁到光荣的军属的墓园里,呜呜~”
司南说好了不哭的,却也哭了。
纳兰庭也受不了了。
有时候想想,抛下一切,就陪着他们母子吧!
但是,国家培养了他这么多年啊!
哪里是他能撤回来,就撤了的?
最后,还是秦芳起身,拉着纳兰庭回去坐好,对他道:“快吃,吃饱了去开会,上了飞机之后,就不要想着我们!我们会幸福!会好!”
司南连连点头:“嗯嗯,对,不要想着我们!千万别想!”
纳兰庭:“、、”
今日,这一家三口吃下的早餐,每一口,都带着他们自己的泪水。
七点钟的时候,秦芳从冰箱取了冰袋,给纳兰庭父子敷眼睛。
期间,纳兰庭拉紧了秦芳的手,不肯放开。
等十分钟后,秦芳将冰袋从他们眼睛上拿开,发现他们眼眶的红肿异样全都消失了,于是轻叹了一声:“去吧!一路平安!”
纳兰庭捏紧了拳头,又放开,想要最后抱抱她,终是忍着!
这一抱,他就再也不舍得走了!
司南提着他的行李箱,送他上车,像大会这两天的每一天一样,负责接送他。
秦芳站在客厅的小窗户口,静静观望着院落里的画面。
五彩斑斓的游乐设施之中,阳光是金色的,爱人是温暖的。
她不知道窗外是否有风在吹,但是她的心,却是飘散在风中一样,是慌的。
她看着儿子送着心爱的人离开,看着那一道电子门终是缓缓合上,而院子里却是再也不见纳兰庭的踪迹了。
万籁俱寂!
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彻底地发泄出来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