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进了轿子,立刻就发现里面多了个人,不过她没有立刻表示出惊讶,现在是她要嫁到秦家的关键时刻,不宜出差错。
一向胆大心细的何宁慢慢放下轿帘,轿子重新被抬起,里面瞬间陷入一个可怕的密室。
还没等何宁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笑质问开来:“何宁?这身板是宁丫头不会错,今天不是你姐姐何琴出嫁,怎么变成你这小妮子去秦家了,我刚还看到你跟秦家老八在桥上好生亲热,莫不是这秦家八郎这么抢手,你们姐妹两个都抢着要?”
这声音吓她一跳,原来是老熟人,何宁高兴的摘下红盖头,朝里面蹲着的老大甜甜的惊喜道:“真是宇鹏叔叔的声音,宇叔叔,怎么会是你,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可想死我了,难得我大喜日子,你怎么一见面就埋汰我。”
宇鹏手指指何宁的一身红衣裳感慨:“日子过得真快啊,想当初你还没我小腿高,老缠着我要买街边的冰糖葫芦吃,那是天天吃得满嘴红红的,呲着牙朝我笑。这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眼看都要嫁人了,只可惜何老爷祁夫人他们看不到你现在出嫁这般好看的模样了。”
提及去世的双亲,两人泪眼相望了一会,何宁才用喜帕擦干了眼泪:“你看你,宇叔叔,年纪大了就爱煽情,别一会我好不容易画好的新娘妆都要哭花了,对了,叙旧之话以后再说,言归正传,你该给我讲讲你现在躲我喜轿里要干嘛了吧?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榜文上为什么要抓你们?”
一连三问,宇鹏闻言笑容消失了,手上动作警戒开来,何宁立刻摆手:“你别紧张,我知道宇叔叔你不是坏人,小时候人贩子拐我,官府都束手无策,是你不分昼夜的找我,看到我沿街撒下来的饼屑赶到漕运码头船上才救的我。所以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何宁的救命恩人,你在我们家这些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现在衙门因为偷盗逮你,你会这么做,也一定有你非做这件事不可的原因,只要你跟我好好解释,我一定会选择相信你。”
宇鹏本来紧张的神色放松了下来,的确,宁丫头从小就是个聪慧大胆的姑娘,别人眼中她或许不像一般女子爱梳妆打扮,脾气好又文雅,但她心细如发,遇事沉着冷静。
当时庙会上,何宁是跟几个富家小孩一起失踪的,官府因为报案人数众多,就临时关闭了城门,城门被封,绑匪城门出不去,就想带着小孩子走水路,准备把他们分别装在麻袋里伪装成货品坐船走。
装麻袋前,怕小孩子饿死就先丢了些饼给他们充饥,别的小孩害怕又饿都吃了,但何宁却没有,她吃了一小口就把饼藏在衣服袖子里面。
装麻袋后,用头上新买的小钗子在麻袋底部戳出个小孔来,被人一路抬着走的时候就从那个小洞里面往外扔掰下来的细饼屑。
等母亲跟宇鹏找遍各处街巷时,看到有蚂蚁在一条路上排成一行在运吃的,就顺着一路追到了漕运码头,果然是有人里外勾结正在收取钱财,正要秘密运送载着孩子们的麻袋船出行。
后来不但何宁完好无损被找到,还有很多达官贵人的孩子也被一起救出来,大家都对何家感恩戴德,呼她小智多星。
何宁小小年纪遇事不慌,还知道自救,宇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知道宁丫头她非池中物,将来必有大作为,可惜她只是个丫头,不过自己果然料事如神,现在宁丫头真成了能救自己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宇鹏将自己为何盗粮与越狱的事情都一一五一十的跟宁丫头说了,希望她可以帮助自己躲一阵子,等风声松些再走。
何宁听完义愤填膺:“又是那魏虎的手下干的好事,他手下四头走狗,田瑞把钱,风景把粮,泰安把控陆水两路商道,丽香管着那风月拐卖皮肉生意,各个都该下油锅。宇叔叔,你放心,你要是信得过我,你且安心在我这里呆着,我就说你是我远房叔叔,家里无女眷帮衬,就护送我来秦家。”
何宁再拧眉把宇鹏从头到脚看了一圈:“照你说你越狱出来,牢头马上就会发现你不见了的事情,你的画像张贴在城门口,逃是逃不出去的,他们肯定马上会开始全城追捕你。就算你能安全躲到秦家,边小楼在秦家,她见过你,一定一眼就会马上认出你就是那个在逃的疑犯。所以,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必须先改头换面。”
何宁重点提到宇鹏的白发与白须:“一会轿子会路过第二座桥,我想办法拖延时间,找时间去给你找身干净衣裳,还要带你去修面,想让边小楼都认不出,你这胡子可不能要了,必须剃尽。头发也得让人给你抹抹黑。你放心,准保把你拾掇得连你媳妇来了都以为你是个大小伙子,重新爱上你的程度。”
”你个鬼灵精!亏你想得出。”宇鹏不舍的摸着自己的胡须,想到要剃须,这男儿之须从成年礼便跟随自己至今,自己着实有些心疼不舍。
可何宁说得对,要想做到掩人耳目,安全躲在秦家,唯有办法就是斩断一切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年纪的危险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