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先生说:“南京调查统计部三厅。”
谷先生说:“我是教员,去省城任教。”
王先生晃动枪口:“伸手。”
谷先生张开手掌,油灯下的指头纤细,没有茧子,王先生松了一口气:“别考验我的耐心,我从不勉强别人,明天给我一个答复,不然的话,今晚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夜。”
外面传来嘈杂声,王先生摆头让李风春出去察看。
双莲寺来了一群乞丐,缺胳膊少腿,领头的是一个老乞丐。
前院和后院隔一道门,门板不在只剩一个门框,门框上挂一盏风灯,风灯表示闲人止步。这是无难和尚的规矩,难民和乞丐懂得规矩,只在前院活动,没人踏足后院。
李风春站在风灯下,认出老乞丐,此人早出晚归,总能带回残羹剩饭。老乞丐消失了几天,忽然带来一帮残废,足有十四五个。李风春生气,双莲寺需要干活的,不要白吃白喝的。
“佛门静地,请勿喧哗。”
老乞丐说:“得罪,新来的不懂规矩,师父,我给您带来好东西。”
老乞丐上前手一抖,一块崭新的缎子,李风春接过:“日子过的不错。”
“有人家成亲,我给唱了一大段莲花落,讨了一碗大酒,还有剩菜。”老叫花拍拍胸前包袱,不无得意。
李风春说:“这么多人,给我约束紧,寺里最近整活,少添乱。”
老乞丐说:“得令,师父见笑。”
谷先生被捆成一团棕子缩在墙角,炕上摆着搜出的物件,教员证,良民证,一纸通行证明,几张小面额纸币,两身衣服。证明显示,谷先生来自宛州,那是一座长江边上的小城。
不得已,王先生启用暗线,安插在难民中的特务,连夜下山,去县城求助于日本驻军。李风春直冒凉气,没想到王先生有这一手,他是最普通的特务人员,阴差阳错混入我党组织,没想到摊上这么一个重大任务。
王先生直觉认为谷先生一定有特殊身份,感觉对手不容易对付,先饿他两天。
庞惠将无难和尚扔到后院门外的悬崖,特务正式接管双莲寺。
第二天中午,下山的特务带来回信和几袋粮食。高岭日军通过电报核查,谷先生证明有假。当地确有谷先生其人,年前病故。日本特务机关指示,尽量避免打草惊蛇,抓牢双莲寺这张网。
一张刚刚做成的网,谷先生第一个撞进来,等下一个,只要不暴露,后续的虫子源源不断。扣人有几个原因,牛武是一个因素,牛武成为日本特务机关的心病。情报显示,最近共产党的人员活动频繁,地下交通线格外活跃,人员往来频繁,既然交通线难以摧毁不如把自己变成交通线的一环,守株待兔。
王先生命令这个特务跟在李风春身边,随时跟踪那个小个子联络员。
黎明前进行审问,王先生故意选择这个时间,给予对手施加心理压力。
屋里亮起一碗油灯,黑暗依旧,一碗凉粥摆到地上,王先生吩咐:“给他擦把脸。”
污垢擦去,一张清癯苍白的面容,王先生笑了,笑容展开的缓慢,笑的五官扭曲,魔鬼的狰狞不过如此,他慢慢蹲下。
“你的真实姓名,身份,任务?”
谷先生双目紧闭,庞惠说:“合作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如果担心安全,南京方面给你安排最好的职务。”
“给我一枪。”谷先生终于开口了。
尽管不是答案,王先生还是很高兴:“想死并不容易,我要你活着,活着就要吃饭,把粥喝掉,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不然,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开口。”
庞惠说:“冷静,头脑清楚,非常适合地下工作。”
王先生说:“正是我希望遇见的人物,不急,看谁熬过谁。”
庞惠说:“有一种人死不开口,但愿我们的运气不会太差。”
王先生说:“嘴巴堵住,一天换一碗粥。”
袭击鬼子运输车队影响巨大,日军新一轮扫荡拉开序幕。游击队在秘密营地隐蔽不出,捕鱼打猎养精蓄锐,蔡小东进城与上级取得联系,带来最新任务。
有四名同志被困高岭县西北一处砖窑,需要武装护送过境。我党在高岭的力量薄弱,而鬼子的扫荡正全面展开,形势刻不容缓。
游击队出兵高岭。
队伍迂回穿插,几次遇敌人擦肩而过,终于赶到高岭西北方,在砖窑遇见赵志敏。
赵志敏护送四名同志过境,不断遭到鬼子拦截,拼命冲杀摆脱追踪来到砖窑,两名同志挂彩。
从高岭西北到西南,有数个哨卡组成的封锁线,本地人凭证件可以蒙混过关,外地人不行,尤其四个出身南方的同志,口音很容易暴露。
许小小已被派到高岭工作,现做估衣生意,他建议向上级求援,赵志敏同意,于是,许小小马上送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