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卯正时分,天光已然大亮。
被父亲母亲双双否决了之后,九娘心下自是失望万分。
虽来清正堂之前请罪之前,九娘便不甚确定父母是否应允自己去秦淮阁。
可是,人就是这般矛盾,即便九娘觉着自己父母待自己不公,会气,会恨,会哭,但,心底深处,总是抱着一丝丝对父母亲情的渴望,便是无法像对待姐姐兄长那般宠若掌中宝,也能够稍许的宠溺一分半分。
但,当她瞧着钱氏边安抚着自己嫡亲的姐姐边为姐姐抱不平而不惜当着父亲兄长的面苛责自己,又何曾在乎过她这个嫡次女的颜面。
之后更是亲自确定了在父母眼里,自己从来都是次要的,即便是自己竭尽所能的装作姐姐那般总是笑的一脸甜腻的样子,也终究不是姐姐,所想的,所求的,压根就不会想方设法的满足,于父母来说,自己的所求,不说不值一提,也总得拿到秤上称上一称。
九娘心里头郁气翻涌不止,不知是太过失落,还是不想让父母或是其他人瞧见她眼中布满的阴郁不甘,似往常一般垂着头,口中应着是,但脑袋里头却极力转着,忽而双眸渐渐染上一层亮光来,嘴角也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这几日,祖母每日都派屋里头的丫鬟送一碗血燕粥给九娘,荣养堂离得清正堂也就几步路的功夫,正好随父亲母亲一道去祖母那边请个安。”
这会子九娘心中所想的是,既然自己父母不应允自己去秦淮阁,那么便去祖母那儿碰碰运气,祖母可是父亲的嫡亲母亲,又是母亲的正经婆婆,只要祖母同意了,便是为着孝道,想来父母也不会再拿名声说事了,也该轮着父亲母亲赌一赌心了。
不过,眼下的四老爷与钱氏,乃至七娘勤哥,对九娘心中的盘算一概不知,他们四个无一不是想着,九娘总算是开了窍了。
四老爷更是面容和缓的点了点头道
“你既是有这个孝心,便随我们一道去罢。”
兴许是瞧着自己的嫡次女难得开回窍,四老爷当真是有几分高兴,一句话罢又伸手抚了抚下巴上头续了三寸长的胡须道了句
“作为晚辈,理当如此,日后也当如今日这般懂事尽了你的孝道。”
九娘心中自是冷笑连连。
懂事,孝道,待会儿到了荣养堂,便会晓得所谓的懂事与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由你们堵心的。
钱氏瞧着四老爷高兴,自己心中也便高了好几分,又瞧了眼一屋子父母子女也算的上其乐融融,也便含了笑道
“既是如此,咱们现在便去荣养堂请安罢。”
四老爷并未说话,只点了点头,便率先出了屋门,钱氏自是紧随其后,七娘与勤哥则一个挽着钱氏的胳膊说笑不断,一个稍稍落在四老爷左侧的半步之后,并与之谈论着课业时政,当他们到了院中时,丫鬟婆子们自然随在身侧簇拥几人而行。
几乎与往常无异,不论有没有四老爷,九娘都是落在最后,不论是钱氏,四老爷还是七娘,勤哥亦或者是前头簇拥着几人的丫鬟婆子们,都未有所觉,于他们来说,合该如此。
行至清正堂的院门处,四老爷与钱氏瞥了眼朝着他们恭敬福礼的刘妈妈与春草二人,虽瞧见他们心里头便不自觉想起九娘喝热油忤逆之事,但,如今九娘已知错认错,上头更有沈老夫人压着,现下再来动刘妈妈与春草两人,显然就不合时宜。
如此,四老爷与钱氏只眸色不善的瞥了一眼而已,步子匆匆便路过她们二人,也便随她们去了。
这还是九娘喝了热油后,刘妈妈与春草头一次随九娘来清正堂请安并面见四老爷与钱氏,两人的一颗心自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停,如今瞧着四老爷与钱氏显然不屑一顾的样子,刘妈妈与春草心中隐隐压着的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也便第一时间疾步行到落了几步后并形只影单的九娘身后,紧紧相随。
瞧了眼前头瞧好赶来清正堂请安的十娘正朝着四老爷与钱氏福礼请安,刘妈妈这才压低声音问了句
“姑娘,老爷与太太怎般说,可是应允了姑娘去秦淮阁了。”
九娘现下不论做什么事,都需要与刘妈妈以及春草合谋,她毕竟年岁还小,便是眼下心思多了起来,往往思忖的也不够妥帖周到,便如今个儿请罪乃至去秦淮阁的说辞,也是刘妈妈提点的。
否则,当真让九娘一个三岁的孩子来思忖谋划,哪里有不露馅的。
所以,九娘此番去秦淮阁下赌注的目的,也不会瞒着刘妈妈与春草,春草自是九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刘妈妈倒是还犹豫了一番,毕竟八支龙舟选其一,赢的面太小,便是可根据往年哪个家族的龙舟队胜的最多,赢面便越发来选,却终究不够稳妥。
不过,自打九娘喝了热油后,刘妈妈便是觉着九娘的主意有什么不好的,终究也还是会随了她的意儿,并为之殚心竭虑的想个万全之策,也便就有了今个儿的九娘请罪这一桩事。
九娘面色沉郁的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