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中再中了进士,又是你舅家,你日后指定要夫唱妇随,想离得金陵近些,那还不容易,便是你大舅舅家无能为力,你们朱家可是金陵的望族,托些关系让你二表兄来金陵做官或是来金陵周遭做官,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朱家在金陵虽比不得沈家,去也如五娘所说的那般,托些关系,把个进士指派到金陵或是江南来任个小官还是能办到的。
再想到,倘那大舅舅家的二表兄当真愿意来金陵,自个儿的父亲又自来疼惜自己,敬重母亲,只要自己求一求,必定是无有不允的,那日后,二表兄得了父亲的帮助,便会越发的敬重自己,便是大舅舅大舅母也要高看自己几分,那自己婚后的日子,可是要好过的很了。
这般想着,朱四姑娘便彻底放开了心中的忧虑,双眼几乎发着光的直冲五娘咯咯笑
“还是沈五你脑子厉害,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为了这桩亲事,私底下我都同我母亲抱怨过好几遭商丘太远了,为此,我还被母亲罚抄了好几遍女戒以及孝经,当真是抄的手都要断了。”
话到这里,朱四姑娘丝毫羞涩也没有,只亲昵的将脑袋搁到了五娘的肩上,径自嘻嘻笑起来,五娘则无奈的笑着摇头,又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也只你罢了,亏得你总说,只恨我不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这桩事,要不是你妹妹担心你,委婉的求我劝你一劝,只怕你瞒的我死死的,等到明年开春,要哭着嫁去商丘呢!”
朱四姑娘立时撒娇似的拿额头歪在五娘间上蹭了又蹭,忽而间,两人相视噗嗤笑做了一团。
五娘与朱四姑娘之间亲昵的这一幕落在九娘眼里,便仿若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中,有些疼,有些涨,有些酸,莫名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又随着一颗心溢到浑身上下,使得九娘越发的处处难受起来。
对于九娘的小心思,五娘与朱四姑娘是一概不知的,这会子的两位,只互相倾诉着平日里轻易不敢对人言的心思。
“我的庚帖都派了林伯送去商丘了,只盼着能同你说的那样顺遂,我便也就知足了。”
朱四姑娘叹了口气,又歪头去瞧五娘的侧脸,不由满是担忧道
“倒是你,早前听你说,你四姐姐与梅六郎成亲,到时你母亲会同你大伯母一块回金陵,你年底便要及笄了,正是说亲的好时候,虽说你们沈家姑娘不愁嫁,可旁人家,都是十三四就开始相看了,你这都快及笄了,却还没相看一个,你那母亲到底什么意思?这次回来,是要带你去保定还是同你祖母商量着在金陵则人家。”
五娘倒是对自己的亲事满是无所谓,只耸耸肩道
“我六妹妹也十三了,母亲此次回来,多数会将六妹妹带去保定府,日后好亲自给六妹妹相看人家的,我又在六妹妹的前头,便是为了名声,母亲也不会将我丢在金陵让祖母为我相看人家的。”
倘换做旁的姑娘,便是关系再亲如一人的手帕交,也不好提及自个儿的婚事的,哪里如五娘与朱四姑娘这般坦然,两人当真是性情相投又不拘那些个小节了。
“哼!要心里头有你,早早的就该接了你去保定府,哪里等得现在你四姐姐都要出阁了,这才着急忙慌的赶回来赚名声,与其没着没落的跟着去保定府,不如趁她还没回金陵,趁早求了你祖母留在金陵。”
朱四姑娘话到这儿,两颊气的鼓鼓的,一下子弹起身子,又抓住五娘的手认认真真的劝道
“沈五你听我一句,你自小生在沈家,你祖母同你死婶都是再宽厚不过的,你是不晓得那起子小人心思的,就拿我家来说吧,我伯母,婶婶,还有祖母,没一个省心的,便是我大伯叔叔家的几个姐妹同我与妹妹也只面子情,暗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的跘子,姑且是我小人之心度你母亲君子之腹好了,反正我觉得你母亲待你这个庶出的没安好心。”
倘不是五娘与朱四姑娘两个儿的脾性都是爽朗又私底下不究竟规矩礼仪的,便是为了自个儿的名声,就凭朱四姑娘今儿当面非议自己嫡母的言语,也是要翻脸的,可是五娘却只撇撇嘴,没有反驳,显然,认同的她的话,并晓得朱四姑娘的为人,她并不是个爱挑唆的,当真是为她抱不平,她将才的所言,虽透露半个字出去,也得被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可五娘心里却着实感动,朱四姑娘能为她说出此番忤逆不孝的话来,倘是这番话传出去只言片语,便是朱四的名声也得尽毁了,可以看出,朱四姑娘待她是怎般的真心了。
在五娘无言的感动中,一旁默默听着朱四此番言语的九娘,不由震惊的双手攒成了拳且抖个不停。
都说二伯母温婉贤淑,竟对五姐姐不安好心,当真是欺人太甚。
九娘气了二太太一遭,又气自己委实无用。
五姐姐神仙般的人儿,都快及笄了,竟还未相看,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可笑自己还觉着朱四怎般有脸能够做五姐姐的手帕交。
如此看来,倒是自己,配不上五姐姐待自个儿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