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正堂内,九娘请安的声音将将落地,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迎福通头发的钱氏,透过昏黄的铜镜,瞥了眼身后垂首站定的小人儿,心下不由得诧异了一番。
卯时还未至,九娘竟来的的这般早,再瞧着九娘一如既往的,除了会说母亲安康之类的请安之外,其他的时候,都如修了闭口禅似的,便是连哼唧一声都不会。
心里头过了过九娘从前至今的种种,尤其是端午节在荣养堂扫了她爹与自个儿的脸面,几乎是立时,心底就蹿起一股子无名火来。
只是还不待钱氏开口训斥半个字,九娘便立时道明了今个儿早来请安的因由。
“女儿想着三位伯母昨儿个将将回了金陵,便给了女儿一堆好东西,正所谓礼尚往来,咱们沈家自来崇尚礼仪规矩,女儿今个儿理应去三位伯母的院子请个安,再奉些个荷包抹额之类的小物什,也不枉三位伯母疼惜女儿一遭。”
荷包是从前小丫鬟们私底下做给九娘的,至于抹额,倒是刘妈妈为了九娘着想,私下里让如意居手巧的小丫鬟没事的时候做些个出来,逢年过节之时,俸给钱氏以及沈老夫人,也算是九娘的一份孝心。
另还有,似七娘,勤哥儿,必定也有备一些此类小物什,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还有十娘,四娘五娘六娘八娘,这些一个屋檐下住着的姐妹,年节里也多数要互赠些小物什,尤其是乞巧节,便少不得考究针线女红类的物什,荷包,抹额,帕子,扇面,扇套,都是女儿家互赠的重点。
所以,荷包与抹额这两样物什,都是如意居原本就备着的,又晓得九娘今个儿早起的意图,刘妈妈便也就劝了九娘,寻摸了孝敬三位伯母的借口,才好趁了九娘提前去一趟五娘所居的蕙名居,正所谓有备无患,如此,才不会挨钱氏的训诫。
果不其然,正如刘妈妈所想的那般。
钱氏几乎初初听到九娘这一袭言语后,第一反应便是熄了快要冲破胸膛的那股子恼火,整个人,从一颗心到满身满脑,都僵了一僵,又不可置信的侧头回眸,嘶了一声,将九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后,这才眯了一双圆润润的大眼,嘴角也微微翘了翘,显然,心情大好。
“不错不错,不枉唐先生一番教导,还有我同你父亲对你的一番期望,这年岁渐长,脑袋瓜子总算是开了窍,晓得了些人情世故了。”
九娘微微垂眸,并不去瞧钱氏颇为赞赏的目光,更没有去接她夸赞的言语,左右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至于她母亲心里头是否生恼,又是否欣慰,于她而言,都无法同五娘相提并论。
钱氏真个儿是喜见自个儿的嫡次女开窍,一袭夸赞之后,便冲着一旁好一副笑意盈盈的迎喜吩咐道
“快快快,赶紧去开了屋里的箱笼,拿三个云锦双面绣的荷包以及云锦双面绣并镶了红宝石的抹额来。”
迎喜得了吩咐,喏了声,又瞧着低眉顺眼颇为乖顺的九娘一眼,便喜滋滋的转了脚跟去开箱笼,而钱氏吩咐完罢,立时又含着满眼的笑意转回了头,由着迎福梳妆,嘴上却轻快的朝着九娘道了句
“既是要全了礼数,便是荷包抹额的小物什,总也得讲究些个,你那如意居的小丫鬟的手哪里有我这里针线房的丫鬟手巧,且料子都是御用的云锦,上头又镶了行星星点点的宝石,便是你大伯母在京城勋贵之家的夫人太太面前戴了,也是体面的很。”
九娘心里头有些急躁,委实是有些急于见到五娘,一夜下来,倒是越发好奇五娘昨儿个同四娘说了什么悄悄话。
以至于现下的钱氏再是为了她着想,不惜开了箱笼,也只是让九娘心生一丝的不耐。
就不能快些,再快些嘛!荷包抹额,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什么云锦,什么镶了宝石,对于她来说,不过都是一样的货色,不值一提。
然而钱氏对于九娘心里头哪般想,真实目的又是如何,是一概不知的,此时的她,只一心想着九娘此番送了三位妯娌的荷包抹额全了礼数,此前沈家族人对她愚钝不堪教的名声,定然会好转,另还有,待稍后七娘过来请安,也给七娘备些个物什,也好给三位妯娌请个安。
当然,七娘较之九娘又大了四岁,且已到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年纪,所以七娘备的礼,可不能是九娘此般荷包抹额一类的小物什,而是需要能够体现她的才思且体面的礼。
到底是让七娘亲手写副字,还是她亲自打磨的羊脂玉棋子,亦或者亲手制的琴,还是亲自谱的曲儿,亦或者做的诗词,还有那亲制的香。
得好生思量思量。
毕竟事关七娘的名声。
七娘自小就被冠以才女的名声,现下,又以七岁的年纪,去了十岁以上的大姑娘所在的贞德堂,又哪里能似九娘这般随意送些小物什,没得落个没脸。
七娘所送之物,得符合她的年岁,又彰显她的才学,还得将那些个沈家女给通通给压下去,适才不负七娘才情无双的名声。
钱氏心里头为七娘想了一遭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