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正院敞厅中,钱婆子迎喜迎福在屋里头服侍,而迎玉与迎珠则留在屋外守着,以防哪个有急事冲撞了屋里头那一桩。
而此时的夏朵则在离得坐在西侧窗户底下罗汉床上的钱氏两步之外跪着,心里头直盘算了一路,这一刻面对怒气横生的钱氏,已然收敛了所有的盘算以及小心思,只规规矩矩的跪着,随时听从钱氏的吩咐,亦或者随时恭候钱氏发作的怒火。
默了会子,钱氏也细细将跪在两步之外的夏朵打量了个遍,适才怒气中夹杂了两分冷漠三分不满的冲夏朵开了口
“当初瞧你年岁虽小,却是个机灵的,派了去如意居正合适。”
话到这儿,钱氏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直尖利着声调,倒是吓的夏朵不自觉的浑身抖了一抖。
“可你呢?又是怎般回报我一片苦心的。”
只这一句,便连惊带吓的夏朵整个人都直伏在青砖地上瑟瑟发抖,片刻后,才敢偷偷娶一眼钱氏究竟做哪般想。
好在钱氏沉默的时间不多,只两三息的功夫,便重重朝着伏在地上的夏朵哼了声道
“哼!现在倒是晓得害怕了,当初瞧着你最是省心的一个,虽去了如意居做个二等的丫鬟有些许屈才,可你是从我清正院调去的,不要说刘婆子在府里头毫无根基,便是春草,娘老子虽是家生奴儿,又能奈何你几分,便是连九娘有些许不妥当之处,你也只管进言的,却不知,你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前头总是如意居这好那好,事到如今呢,怎般九娘就全然变了个样儿?你今个儿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别怪我清正院规矩严苛了。”
夏朵极力的克制住满心满身的惊骇恐惧,又飞快的转着脑袋瓜子,希望从钱氏的这一袭言语中分析揣测出钱氏与九娘在这敞厅里究竟是发生了那一桩的不快。
之前九娘一味顾着气恼,倒是只字未提,再就是钱氏这满腔的怒火,显然是母女间闹的极其不快。
再肖想一回钱氏这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对九娘的不满,想来九娘是当面顶撞了钱氏,后定然是也未能消了钱氏的怒火,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清正院。
想了这么一遭,越往深处想,夏朵便越是震惊。
这个世道,孝字大过天,如今瞧钱氏的反应,九娘不孝,忤逆,是跑不了的。
此事倘是闹大了,开了家法,跪了祠堂都是轻的,可钱氏嘛!素来是爱面子的,再瞧此刻屋里头服侍的是三个心腹,屋外头守门的也是两个心腹,可见钱氏压根就不想这一桩闹的人尽皆知。
倘再往深处想一遭,钱氏当是极不愿素来愚钝的九姑娘再背上不孝忤逆的污名,便是退一万步来说,九姑娘是沈家嫡女,但凡有半点不妥帖之处,都要累及整个沈家女的名声呢,只这一桩,莫说是钱氏,就算是小四房,也是背不起这档子污名的。
这么一想,夏朵心里连着脑袋立时就通透的很了,将才那蹦蹦直要跳出喉咙的一颗心也便渐渐往下缩了缩,当机立断的咽了唾沫,又缓缓把伏在地上的身子重新规矩的跪好,可见她的心里是一万个有底了,这厢一开口的声音,便也就思路情绪的很了。
“太太为着九姑娘的一片苦心,奴婢如何不知,便是当初太太派了奴婢去服侍九姑娘,奴婢也是极愿意替太太分忧的。”
夏朵的目的很简单明了,首先肯定钱氏对九娘的所做所为,都是为着九娘好,在肯定了钱氏为着九娘的一片苦心的同时,也表明了自个儿始终是清正院的人,当初更是乖顺的听从了钱氏的吩咐,才去到如意居当差。
这么一句,即打消了钱氏对没做好耳目差事的怒气,又趁机表达了自个儿对钱氏的衷心,从而让钱氏的满腔怒火,不好再借由九娘这一桩不贤不孝而尽数迁怒怪罪到自个儿的头上。
效果很显然,夏朵这一句将将落地,钱氏那厢默了一默,似乎也记起当初思量了几遭,最终才派了屋里头年岁最小,也颇是机灵的迎玉去了如意居,哦!不,现在应该称为夏朵了,迎玉已另有她人了。
夏朵自来聪慧,这厢抛出一句试探出钱氏对自个儿还有些许的主仆情谊,立时就趁热打铁并满含委屈与真挚往下道
“奴婢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是牢牢记住太太的交代,每隔三两日便来清正院禀告如意居的事宜,便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奴婢也不敢错漏一个半个。”
又借机表了一回衷心后,觑了眼钱氏脸色虽仍旧不大好看,但眸中对自个儿的清冷狠厉却少了几分,直到这一刻,夏朵的一颗心才终是落了地,立时便又开始替九娘叫屈。
“却如奴婢之前禀告的一个样,这些日子里,九姑娘在太太的提点下,倒是越发的开了窍,私下里更是刻苦用功,每每唐先生去如意居授课,九姑娘俱都是默默用功到戌时呢!”
提及九娘这些个莫须有的用功,夏朵倒是半点没有为自个儿的谎言而心虚,倒是罗汉床的钱氏乍听到这些九娘颇为刻苦用功的话,显出了一瞬的失神,也不知她究竟是心疼九娘小小年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