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民到底是年纪大了,见多识广,心肠又好,劝招待所打更的老头儿:
“老兄弟,你也别委屈。它们这不是找不着别人了吗?你又没做亏心事,不怕啊!对了,我给你拿点豆子,拿点米。一会儿你多要几家的,回去撒你住那屋的四个角,多少管点用。”
招待所打更老头儿千恩万谢地谢过了人家,带着好心的郊区农民阶级兄弟们给的豆子和米,外加一把请早先跳大神的神汉给削的桃木剑,回招待所上班。
老头儿把他住的那屋里四角撒上豆子和米,桃木剑压在枕头底下,这才忐忑不安地闭上眼睛休息。阿弥陀佛,总算安安静静地过了一夜。
唉,吓死老头儿了!
自此直到开春,老头儿退了休,一直都没再听到什么动静!
新接班的啥也不懂,发现值班室墙角又是米又是豆子的,怕招耗子,全给扫了出去。还跟别人说,也不知道谁带的米袋子被耗子咬了,漏了一屋地的豆子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懂的好心人告诉他咋回事。他那人愣,非说是封建迷信!
谁想,当天半夜,招待所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那人傻了! 第二天逢人便说招待所闹鬼,那鬼一到半夜就开始敲门!一开灯就没声,再开门啥也看不见!关了灯就接着敲!隔一会儿还变声!
吓死人了!那人说啥也不敢打更了!说什么也要辞了工回家!
招待所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再加上已经退休的打更老头儿曾经到处要过黑狗血,这下子,小城的人们又开始闹哄哄地议论纷纷。
有胆子大的家伙互相打赌去招待所看“鬼”去,小年轻闲地没事凑热闹,一起去了好几个大小伙子,嘻嘻哈哈地在招待所门口蹲了好几个晚上。
别说鬼,毛都没见着一根。
可他们这帮小子一不去了,招待所半夜的敲门声又响起来!
有年纪大的老人说,大小伙子火力壮,阳气足,那玩意儿怕,当然不会出来。小伙子们一撤,那玩意儿没了怕的人,可不就又出来了吗?
嗯?是这样吗?人们七嘴八舌乱哄哄地闹了一阵子,招待所那儿好像又没啥动静了。
招待所后上岗的打更人是个傻大胆,听说早年是个杀猪的,计划经济要求牲畜必须由国家统一屠宰,他就不再干那行了。现在年纪大了,听说国营招待所这急招个打更的临时工,啥也没问就来了。
说来也是神奇,这个杀过猪的打更人倒是没听过招待所半夜有敲门声。
上了年纪的人又说,干过屠夫的人煞气重,那玩意儿也怕,躲着他不敢动!
哎,这闹鬼,里面说道还真不少!
不过,大家伙儿一致认为,有人能镇住那玩意儿也是好事,不然,也太吓人了,晚上都没人敢走那条路!这有点啥事不得不躲着招待所绕远,得多走不少道呢!
春天的气温一天比一天暖和,河里的冰开始融化成水流,小城招待所又出事了!
打更人早上下班走后,招待所的人拿大扫帚打扫门口。太阳升得越来越高,气温也随着升高。一开始招待所什么异常都没有,可等干活的人把招待所门前及附近都打扫干净,往回走的时候,脚底下那水泥砖似乎松动了点,一踩像是底下有泥,有点晃。
再过一会儿,一股股暗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水泥砖缝渐渐渗出地面,直到女登记员低头看见被吓得尖叫连连,大家伙儿才发现,地砖缝隙处涌出的液体,像是什么东西流出来的血!
暗红粘腻,似乎还带着点腥甜!
这一下子,小城的舆论场“轰”地一声炸了!
各种鬼故事疯狂地像招待所地砖下的血越涌越多,吓死人了!
那阵子,小城所有人都草木皆兵,被谁拍一下肩膀都可能吓得惊声尖叫,心理素质差的,有直接被吓昏过去的!
不过,还是有一帮人例外。
他们不但不害怕,还差点笑疯了!
尤其是瘦猴侯勇军,上蹿下跳地,给大家伙儿重现他们当初是怎么大半夜去敲招待所的门,怎么把人家吓成什么样的。
说他们是怎么把那打更老头吓得整宿整宿地开着灯,他们好借亮把招待所门前冻硬的地砖撬起来,把加糖加水冻成冰坨子的猪血块子放在下面,还得重新把水泥砖弄得平平整整地!
他们还分出人来白天盯着老头儿,看他都干啥去了。还好,总算赶老头儿把镇鬼“法器”请回来之前,把招待所门前所有的地砖下都埋了血块。
东北的冬天,嘎嘎地冷,加了料的血块子冻一冬天啥事都没有,可是天一暖和,它就一点点化了,里面又加了糖,能不粘吗?
人往地砖上一踩,融化了的血浆受不了压挤,就顺着地砖缝冒出来。东北的冬天就是天然大冰箱,哪怕冻了一冬这猪血浆子也跟新鲜的似的!
要是不清楚到底咋回事,搁谁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