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春夜雨(二)(1 / 2)

是夜。

月朗星稀,薄冷的月光穿过枝桠,浅浅透进窗棂。

没有灯烛,也无需光亮。宴云笺在月色下,手执细长枯木在粗糙墙壁上慢慢写画。

他双目闭阖,睫羽上凝结一层浅薄血痂。因为看不见,他写得慢,一边用苍白的手指缓缓摸索。

外面偶然响起一两句喝骂或是鞭笞的声音,但他全神贯注,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木枝划过土质的墙壁。

他沉静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姜重山、萧玉漓、姜行峥、姜眠……

沙粒与刻痕有种涩粝的割手感,宴云笺的手指缓缓移动,少顷,他停下来,闭着眼睛向门口处侧头。

残破木门“吱呀”一声,一小太监躬着腰溜进,站在宴云笺身侧阴影中。

“收到消息,姜重山已经行至碧兰州,最多一个月便可回京,我们……”成复声音极低,忽然顿住,“你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

“……看不见了?”

“嗯。”

好一会没人说话。微凉夜风灌进来,泛起一阵刺骨寒凉,成复打起精神沉声问:“这是用毒所致?还能好么?”

宴云笺道:“大抵不能。不打紧,此事意料之中。”他反问,“晋城侯世子的眼睛怎么样了?”

成复低声冷笑:“被烟熏到罢了,能怎样。整个太医院都围着,他哪有什么事,不过娇气的要命。”

“嗯。”应过一声后,宴云笺没任何多余情绪。

成复看着他:“姜重山即将进京,我们须得……”

“今日赵时瓒召见我,要我想办法卧底在姜重山身边。”赵时瓒是皇帝的名讳,宴云笺谈及未曾避讳,语气平淡。

“……卧底做什么?”

“取他通敌卖国之证。”

成复冷嗤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宴云笺没再说什么,重又在土墙上写画。

成复目光随之落去。

姜家四口人,那根枯木枝在姜重山和萧玉漓的名字上轻轻打叉,随后在后面姜重山儿子姓名上停留片刻,写下几笔他看不懂的简单符号,而最终也都划去了。

就只剩下姜眠。

宴云笺闭着眼,手中木枝在那小姑娘名字旁停滞颇久,接着画圈,勾勒,寥寥几笔,画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

没一处能叫人看懂的。

“你有主意了?”很久宴云笺都没再动作,成复问。

宴云笺静默片刻:“有。”

“是什么?”

“卑劣不堪。”他低声评价,像回答也像自语。

指腹抵在墙上稍稍用力,前几个名字顷刻间没了痕迹,只余凹凸不平的坑洼,空气中充斥着土腥气。

最终按在“姜眠”三个字上面,他指尖微微抬起,下意识少了些力气,一点点细细抹平。

“我没有其他路可走。”

指尖泥土簌簌落下,他蜷了蜷手指,握进掌心。

“只有一个下作的法子。”

……

姜眠在这三天,渐渐弄清楚一些事情。

很神奇,她竟然穿成了那个和爸爸重名、梁朝辅国大将军姜重山的亲生女儿。

一个被皇室以保护之名扣留在宫里,实则是拿捏姜重山的小可怜筹码。

小筹码年纪小,对父母家人的印象早已模糊,每日就是在皇宫娇养着,吃,睡,玩,没什么重要记忆。

想通过原主获取信息不可能了,那个系统也不再出现。姜眠这三天基本上在她可活动范围内闲逛,尽可能旁敲侧击。

但在这宫城之中,她就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的花,一个敏感的贡品——只需要绫罗和珍珠供养,谁会和一个精致摆件说真心话。

除了一些价值不大的信息,唯一的收获就是昨日在墙根下救起一只小猫。

猫猫后腿受了伤,动弹不得分外可怜,姜眠把它抱回自己所住的宫殿细心照顾。

眼看夕阳西下,这一日很快又要过去,姜眠一边吸猫,一边思考着怎么样拿到更多信息。

忽听门外有人大声叫她:“阿眠!阿眠!听他们说你捡到我的猫了?”

那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风似的刮进来:“也不与我说一声,害我找了好久,果然在你这。”

是十公主赵锦,原主唯一走得近的玩伴。

这几日姜眠收获到的绝大多数信息,都是从她嘴里翘来的。

“哎呦好可怜,亏得有我们阿眠救……”

她摸摸猫,转身交给宫女,伸手拉姜眠:“跟我来,我带你看个新鲜的!”

姜眠问:“去哪?”

赵锦神神秘秘:“秋屠戏。听说很有趣的,只有太子哥哥来兴致了才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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