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霁月(五)(1 / 2)

嫩柳新绿,清新和暖。

暮春的花枝疏影中添了丝丝闷热暑气,斑驳树丛枝头偶尔传来一两声黄鹂婉转轻鸣。

清林台。

皇帝闭目靠在宽大赤金龙椅里,一手搁在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些许动静,皇帝微微睁眼,浑浊双目流露阴毒精光。

吴绍海走进来,躬身行礼:“启禀皇上,人到了。”

“传。”

说完他重新闭上眼睛,听着那道细微而克制的足音走进来,跪立于地,低声请安。

皇帝掀了一眼:“你来这边,没人看见吧。”

宴云笺道:“是。”

“姜眠呢?”

“十公主约了姜姑娘去御花园,她不会知晓。”

皇帝不轻不重嗯了一声,忽地上下扫一眼宴云笺,道:“朕面前,竟敢覆眼遮面不敬天威。”

吴绍海立刻上前,宴云笺却沉静从容弯腰,稳声道:“奴有罪,岂敢劳动公公,莫脏了公公的手。”

说罢他抬手绕至脑后,迅速解下覆眼的布带对叠两折,随手收进胸口。

皇帝又道:“退后些,你离朕太近,让朕平白染了低贱晦气。”

其实宴云笺的位置距皇帝很远,但他也通透,依言而行。

退后三步正是窗外投射进来的一片金灿灿日光,站在光下,他的脸庞显得越发苍白,紧闭的眼皮轻颤,表情却自始至终未曾变过。

皇帝这才满意,远远地盯着他脸看:“这样一张皮,可惜了。姜眠这次倒狠辣。亏得你相貌肖父,几乎没有仪华的影子,否则朕还真觉得惋惜。”

宴云笺低一低头,将脸颊上那片墨黑狰狞更低到阴影里去。

“朕知道,前些日子顾越从太后宫里出来,去了姜眠那里,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皇帝揉着眉心,“这孩子宅心仁厚,到底是欠了点火候。不像你,身上流着低贱的乌昭和之血,天生一副忘义之骨。”

宴云笺低声道:“是,奴怎可与顾大人相提并论。”

皇帝沉默盯着他。

相提并论,那要看怎样提,论什么。

这人出生在国破家亡之后,骨子里却是天生的孤傲矜贵,他费心磋磨了这么多年,才终于将他稍稍磨出一副奴才贱样。

皇帝微笑:“你的确不配,若朕的皇妹看到你此刻模样,必定不会再与朕那般任性倔强下去。”

“罢了,不提这些。朕叫你卧底在姜重山身边,你选了姜眠做切入点,选的妙。”他另起话题,阴沉笑了几声,眼似毒蛇一般盯着地上的人,缓缓抚掌,“你看得比顾修远都透。既然知道朕对姜眠的打算,你该清楚怎么做。”

宴云笺手掩于袖,缓缓握紧。

他看不见,眸心也只是对着台阶下方的某一处虚空,却漆黑的深不见底:“是,奴明白。”

皇帝道:“盯着点,暗中把握下分寸,别叫姜眠死了,朕不好对姜重山交代。”

宴云笺神色寻常:“是。”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宴云笺虽得力,皇帝多看一眼也觉得厌烦,挥手道:“下去吧,吴绍海——”

吴绍海忙上前两步:“奴婢在。”

“找个人跟着,以后朕传召,都需要人从旁看着,不准这奴才独来独往。”

“是。”吴绍海恭声应下,转身踢一脚身后的小太监,低骂道:“没听见皇上吩咐么,还不跟上那贱奴。”

……

成复跟着宴云笺出了清林台,他本就要避人耳目,路选的偏僻,走出几十步周围已空无一人。

成复几次张口欲言,却都咽回腹中,宴云笺内息强劲,他却体弱习不得武,故而对方未先说话,他不确定周围是否隔墙有耳。

直到宴云笺的脚步缓滞,成复才知安全了。

“方才赵时瓒什么意思?你选择从姜眠入手还有其他打算,你还看出别的什么?”成复急问。

宴云笺没有回他的话:“你行路不稳,是足上有伤?”

听到这话,成复眼中的急切褪去,却换上一副讥诮面色:“这个,呵,”他古怪地笑了下,“不过被削去两根脚趾罢了。”

宴云笺面色凝重:“怎会如此?”

“你被赏给姜眠为奴那晚,我以为你伤重,入夜寻你……归去路上被人发现,虽然用计脱身,但也免不了受些活罪。”

宴云笺抿唇,静静道:“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成复语气生硬,垂眸看着自己身上暗色的太监服,目光寒凉,“我本也是残损之躯,也不在乎再短些什么。”

他冷声道,“我只想知道赵时瓒什么意思,你从前未提过。”

他语气凉的连初夏都丝丝暑气都驱散。

宴云笺默了默:“这些事情,少知道吧,无一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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