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往(2 / 2)

姜鲤也察觉到他内心这一刻的松动,遂乘胜追击,更情真意切地补充道:“臣女其实明白,无论是陛下的亲近,还是陆公子的殷勤,都是因为在听过臣女的闺名后,抱着那渺茫几乎没有的希望,期待臣女会不会是已故的江贵妃,拼命地在臣女身上找寻与江贵妃的共同之处,以此来坚定自己的猜测。但是,陛下、陆公子,”姜鲤的目光一一地经过他们,接着道,“臣女并非是突然冒出来的,而一直都是活在将军府上生着病的姜鲤。早在江贵妃离开之前,我就已经叫姜鲤了。江贵妃不在了,陛下与陆公子心里难过,想找人寄托深情,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二位仔细想想,真的江贵妃的尸身就埋在皇陵,牌位就立在灵堂。她人虽不在了,可与你们之间的情意还在。你们若是贸然将感情寄托在我身上,是不是也算对亡者的不忠?”

“我想江贵妃那样一个被你们说来爽朗、随心随性的人,当是不希望有任何其他人抢走本属于她的你们对她的感情。所以,还请陛下与陆公子节哀,放过臣女,放过江贵妃,也放过你们自己。”

姜鲤凝眸,郑重地与李懿对视。那一双脉脉含情的杏眸里此时却是一片沉静。沉静得就好像,她心里坦荡地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爱与恨。

李懿讨厌这样的眼神,但他又不可否认,姜鲤的话若醍醐灌顶,浇醒自己这些时日来的愚蠢与荒诞。江离已经不在了,他怎么会以为姜鲤会是江离,一个得过疯病、才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如何与他陪着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发妻比较?

江离是与他一起经历过刀山火海的,而姜鲤恐怕看见死去的鸡鸭都会被吓得花容失色。

姜鲤比不上江离。

可是,江离已经死了,只有姜鲤还活着,若只是硬让这个名字变成还活着的人的一个念想,又为何不可呢?

李懿这一瞬,几近执拗地狠狠地瞪着姜鲤,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姜鲤方才的话,真正的江离应该是不喜欢别人替代自己的,抢走李懿和陆岁对本来她的感情。

他这样爱她又这样了解她,怎么会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呢?

李懿的面上一阵风云变化,眼里的情绪波涛汹涌,良久,他没有半分好颜色地冷淡对姜鲤道:“姜娘子,你欠我的那些钱银就算了,不必再还,就当是朕花这些钱买一个神智清醒吧。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往后,若非必要,想来我们也不会再见,姜娘子保重。”

说完,李懿不再多看姜鲤一眼。可是,他的眼睛红了。他亲眼看着真的江离死去,在临死前还要求自己给她一封休书,他几乎发疯地想把她的尸身从棺椁里挖出来,然后他遇到了姜鲤,他幻想着姜鲤会是江离,就算不可思议,也给了自己一个念想和希望,可是现在,这个念想和希望破灭了。他的江离真的不在了……

李懿想哭,可他是帝王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哭,他只能用周身的冷意驱赶还在车上的陆岁和姜鲤。姜鲤感受到他弥散开来的伤心与难过,那一刻,心疼他是真的,但是不想与他再有纠葛也是真的。

姜鲤起身,率先从马车内走出去。陆岁失神在她前面的那些话语中,怅然若失地跟着她也走出去。他们下了马车,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车驾边。

李懿的马车疾驰地走了。

陆岁站在虽狭窄但恢复空旷的巷道上,回望过去,姜鲤确实说不通是江离。可是展望未来,如果名字读音相同,也是一种缘分的话。那么,他曾经因为稚幼不能保护阿姐的遗憾是不是可以补偿在姜鲤身上?

姜鲤不是他的阿姐,与他也没有女大男小的差别,更没有她早已嫁作人妇的鸿沟。他和她还什么都有可能。

陆岁望姜鲤,突然灿烂地笑开,盛若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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