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历一万三千一百零三年,东海与墨海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战。
正如史书中记载的那般,东海大获全胜,墨海将边地十三个州割让了出去,并将一位年纪最小的皇子送到了东海为质。
这位质子,名叫胥璟。
璟,意为玉之光彩。墨海先皇为他取下这个名字的时候,便希望他一辈子都要温润如玉,不可逾越界限,莽撞行事,只要像枚玉石一样永远沉默安好便是。
于是,年幼的胥璟背离家乡,跟着岁贡的车队来到东海。
去往东海的路上,众人的目光就像刀剑一般插在自己身上,那种鄙夷讥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再卑贱不过的战俘。
进宫之后,胥璟意料之中地成为了陌廷等人欺负的热点对象,毕竟没有哪个软柿子比敌国质子更好蹂.躏的了,随后胥璟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
被戏耍,被调侃,被逼着去做不喜欢的事,甚至被当成沙包随意殴打。
直到有一天,拳头意料之外地没有落在身上,他睁眼一看,一袭蓝紫色的身影拦在他面前,耀眼的银色发丝在他面前舞动,犹如月光织成的锦缎。
拳头落在陌颜身上的时候,他闷哼几声,胥璟泪汪汪地扶住了陌颜的身子,只见陌颜转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陌颜朝他恶狠狠地哑声道:“还不快跑,想被揍么?”
胥璟惊讶地看着他湛蓝的双眼,像呆住了一般。随即陌颜站起身来,拉着胥璟就跑,把陌廷等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从此,胥璟和陌颜自然而然地成了皇宫中最要好的朋友。
胥璟虽然是敌国质子,但好歹也是墨海皇族,质子若是受了什么大欺负,这可是上升到两国关系的大事,所以陌廷只敢背后耍些小手段,不敢明面上对胥璟怎样。
可陌颜就不一样了,那时的陌颜只是一个丧母的废物皇子,而陌廷是堂堂正正的贵妃之子,想怎么玩死他都行。
胥璟靠着质子的身份一直庇护着陌颜,如此过去了一百多年,陌颜忽然间成长为一条资质优异的银鳞蛟龙,同时麟贵妃被册封为皇后。
一道皇令从天而降,陌颜一朝坐上了太子的宝座。
“阿璟,终于轮到本王来保护你了。”陌颜戴上太子的绶带,背着日光朝他微笑道。
胥璟笑着点了点头,心头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在蔓延。
当夜,他失眠了。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胥璟辗转反侧。
他本以为,自己就算再怎么卑贱,也有能够保护一个人的能力。
可是如今,他的羽翼之下似乎再也没有可以庇护的人了,他从那个保护别人的角色,变成了依附别人的角色。
陌颜卧薪尝胆两百年,终于熬出头来被册封太子,而他却永无翻身之日,也许只能在东海当一辈子的质子,直到老去,直到死去。
两百年的岁月如缓缓流动的死水,淌过时间的河床。
这些年,胥璟经常到东宫与陌颜作伴,两人品茶作画,但陌颜从不与他交流政务上的事。
也许是不想让复杂的朝堂之事烦扰了二人相处的时光,又或许是因为胥璟墨海质子的身份,陌颜从不与他谈论东海的政务,甚至连不那么敏感的民生话题都从未提起。
陌颜宁愿和他下一下午的棋,喝一晚上的茶,都不愿讲一句朝堂上的风波。
胥璟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陌颜可以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可以与朝臣唇枪舌剑,可以与皇子们互耍心机,今天你设计我,明天我设计你,明枪暗箭,你来我往。
可胥璟呢?
胥璟却什么都做不了。
有一腔城府又如何,有情怀报复又如何?何处能让他施展?
他怨,他恨,他不满足。
可他却只能在质子府内日日吟诗,写些无甚意义的文章,练练他的簪花小楷,做这些看似风雅却无趣至极的事。
本以为这平淡如死水的日子将会无限期地延顺下去,意想不到的是,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
那一日,他经过桃花小径,一个身着粉色侍女服,顶着两颗硕大丸子头的姑娘踉踉跄跄冲到了他怀里,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她看起来小小一只,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可真重,差点没把胥璟也干倒在地。
怀里的姑娘面色惨白,神色恍惚,在他怀里微弱地喘着气,一副虚脱的模样。
胥璟低头端详着怀中的女孩,她的脸颊看起来肉乎乎的,贴在自己胸膛上,像个受挤压的小包子。
让胥璟大跌眼镜的是,这个家伙头上的龙角,居然呈东倒西歪状耷拉在头上。
胥璟惊讶地仔细查看,发现她头上的水晶龙角居然只是一对发卡,顿时心下一惊,将真气输入她的经脉进行一番探查,随后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个东宫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