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克斯就做好了收信的准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等着收信好了,又不是没收过。
短暂地再活一次,能找到一个会给他写信的人,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他已经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三人之中,库洛洛是唯一一个不想着该给谁写信这种问题的,他也没想过会不会有人给他写信这种问题。他本来就已经在收信了,一封、两封……八封、十封,他已经收到了二十几封信了。
不管走到哪里,她都会给自己写信。信里有时会写些她在市井街巷的见闻,有时会画画她看到的摊子,有时会记录一下她听到的吵架的对话,有时会说说她新找到的没看过的书……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寄给了他,仿佛两人还在一起旅行,没有分开过。
库洛洛回信的时候,也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写在信里面,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再收到回复。不管他在哪里,她都会把信寄到自己手上,回复信中的内容。
他收到的第一封信是她写的,他想一直收到她写的信,无论在哪里都想收到。她也一定会给自己写信的,一直写一直写。唯有这一点,库洛洛无比确定。
时钟走到5点的时候,塔外的天空已经开始出现了霞光。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里面却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情况。一群鸽子在天际飞翔,发出咕咕的声音,霞光落在鸽子的羽毛上,似乎想要把鸽子也染成朝霞的颜色。
霞光照进塔里的时候,库洛洛看着天边那轮很快就要升起的太阳,忽然想起了未寻画过的一轮落日,也是卡金的。在画里面,该如何区分朝阳和落日呢?
想到这个,库洛洛忽然问飞坦:“多恩神父有没有跟你说过,该怎么区别朝阳和落日?”
听到这个问题,飞坦回想了一下,说:“没有。未寻说过。”
库洛洛问:“她怎么说?”
飞坦说:“她说,一直追着升起来的太阳,太阳就永远是升起来的。”
听到这种回答,库洛洛不由笑了起来,说:“这种话果然是她会说的。太阳就是太阳,本来就是一个,无所谓朝阳和落日。你想一直把它当朝阳,就一直追着朝阳。你想一直把它当落日,就一直追着落日。朝阳还是落日,决定权在自己手上。”
芬克斯说:“未寻确实说过这种话,团长猜得很准确啊。”
库洛洛说:“她回答这类问题都是这种思路,很容易猜。”
芬克斯说:“这方面确实不难猜,要是都这么好猜就好了。有的时候真的很难猜到她在想什么,情绪又没什么变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很难搞清楚啊。”
说到这里,芬克斯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之前就想过确没得出答案的问题。芬克斯看向库洛洛,问:“团长,你见她笑过吗?”
这个问题问得库洛洛一愣,他想了很久,把所有的记忆都翻了一遍。仔仔细细回忆了自己记得的点点滴滴,他才得出结论,没有,他没见她笑过,一次也没有。明显是开心的时候、情绪很高涨的时候、做成了想做的事情的时候、看见喜欢的东西的时候,他都没有见她笑过。连笑的影子,他也没在她脸上看见过。
见库洛洛愣在那里,芬克斯就知道答案了。芬克斯看向飞坦,飞坦摇头,显然他也没见过。
芬克斯说:“你们说,这个问题去问玛琪和小滴,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库洛洛和飞坦都没说话,答案是什么,两人心里都有数,芬克斯自己心里也有数。
一个人为什么不会笑?
是生来就不会笑?这当然不可能。是没有能让她发自内心感到开心的事?这也不可能,库洛洛确定自己已经听到过她说开心了。
既然开心,为什么不笑?
在库洛洛的认知里,人都是会笑的,她说自己是人类,那她也是会笑的。她不笑,是没有能让她笑的理由。
他想找到那理由,他想看见她笑。
想到这里,库洛洛看向A家那女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朵蓝花,那朵花还没有一点开放的迹象。要还原半截画布需要的时间比他想象得更长,这就代表着画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很多。
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的理由能让她笑,但是他知道,要是那女人死了,结果肯定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没关系,无论那女人中了什么毒、什么念、什么咒,他都会把那女人还原到那之前,不会让她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