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避开,明月当空,一大片月光扑洒下来,阴暗的角落也透着微许柔光。
阴凉的夜风拂遍万物,穿过虚掩的小轩窗,终是扑在寂静的女子闺阁中。
易梦诗手肘搁在枣红实木桌上,如青葱般纤长的玉指撑着下巴,少女一面苦苦琢磨的样子,无人所知她究竟在烦恼何事。
晚风吹动着她细碎的乌发,发丝随风摇曳,如轻舞的柳丝。
倘若……她向哥哥开口……请皇上下旨赐婚……
易梦诗圆目一瞪,竟被自己的想法惊住,这样一来,自己不还是和前世一样,贪婪自私吗?
她前世就是走错了这一棋,才步入了一个错误的婚姻。
如今她还能选择这么做吗?
易梦诗此时陷入了万般的纠结之中,她不想秦梓生孤军奋战,也愿为了他勇敢一些,为他冒险。
可她前世选的这条路,毕竟是个不归路,她自己一人受苦就算了,但她不想连累其他人,尤其是她所爱之人。
亲人和秦梓生,都是她想守护的人。
易梦诗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已连连叹了好几声气。
女孩愁眉苦脸,思及深处更让她烦躁和焦虑。
她迟迟做不下决定,进入了无限循环的愁苦深渊。
“姑娘,很晚了,您该歇下了。”白桃刚洗完今日的衣服,一进来,就看见易梦诗尚未就寝,适时地提了一句。
“我爹他们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刚刚才到呢。”
“爹和哥哥都回来了吗?”
易梦诗放下撑着下巴的手,抬起眼睑,似是期待,似是惊喜。
她兴奋地跳下椅子,碎步跑出了闺房。
少女急急匆匆的,才跑到庭院,同时看到了正一边谈话一边回房的父兄。
“嗯?诗诗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啊?”
易父以为她已经睡下了,没想到还会在这个时辰看见她,难免意外。
“是啊梦诗,你怎么不在房里?小女子家家的这么晚还跑出闺房,当心被鬼神抓去做新娘哦。”
“讨厌!哥哥尽说胡话。”
易梦诗双颊气鼓鼓的,细嫩的小手拍打在易子恒的手臂上,小眼巴巴地瞪着他。
“我只是……听说你们回来了,所以出来看看而已……”
易子恒上下打量着她,然后侧身贴向易父:“爹,妹妹这是关心我们呢,咱们不应该怪她。”
“嗯,为父也看出来了,好吧,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爹就不说你了,赶紧回去休息,女孩子家的别弄得这么晚。”
“是……”易梦诗用心聆听父亲的教导,然后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挤不出口的样子,最终垂头丧气地回了房。
易父和易子恒还以为她是被说了几句,所以心情不爽,便也没怎么在意。
小女孩嘛,会有小脾气是正常的。
易梦诗回到房中,心情微微凌乱。
哥哥才回来,她怎么尽想着自己的事了,实在不应该!
“白桃,更衣。”
易梦诗两眼放直,感觉此刻的自己太没出息了,一股负罪感在心底蹭蹭生长。
白桃为她宽衣,解了身上的负担后,易梦诗身心疲惫地倒回了床榻。
——
“今日怎得空,竟到我这儿来了?”易子恒在院子里耍完了长刀回来,进屋时,正看见易梦诗在他房里收拾衣物。
“娘走之后,这些事儿不都是我做的吗?有何好大惊小怪的?我以前又不是没做过,你参军这么久,都是我给你收拾的。”
易梦诗把叠好的长袖棉袄这些冬季的衣服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已经入秋了,这些厚衣很快就能用上了。
“那可还真是辛苦我们梦诗了,人未出嫁,就得熟知为妻的职责,不过想想倒也挺好的,省得嫁到夫家再走弯路嘛。”
易子恒开玩笑的时候,总是贼兮兮的,他要不是易梦诗的长兄,她极有可能误认为他是一个风流浪子。
“哥哥还是早些娶妻吧,我也好省了这些活儿,落个清闲。”易梦诗收好所有衣服,合上柜子,叹息道。
她说的可是真心话,很多与易子恒同龄的男子都婚娶了,有些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不得抓紧点?
易子恒擦干那满是密汗的脸颊,神情突然严肃。
“梦诗,你过来一下。”
易梦诗正打算清理他的书房,却被他叫住,好奇地走过去。
“怎么了?”
“有件事我得和你商量……”
“何事啊?”
“关于你的婚事……”
易子恒后扬自己身下的长衣,双膝一弯,自然地坐上了腿边的圆凳。
他收起方才的笑脸,并以长辈的姿态和她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