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梦诗原本忐忑的心,一见来人那熟悉的面容便稍有些好转。
此人不会对她如何,这或许是她能够安下心来的原因。
“我……我有点……”
“这里是军营,到处都是男人,女人家的大晚上没事就别随便走动。”
易梦诗还没解释完,便被他训斥了一顿。
他是好意提醒,只是言语间过于严厉,犹如长辈关爱晚辈而训诫的口气。
易梦诗没有回嘴,他说的也对,本是她一个女子,夜间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晃荡就是不对。
他身为一军之将,理应有训诫的责任。
“是我疏忽,我这便回去。”
“以后别再出来了。”
男人的嗓音比这夜里的风霜还要冰寒,韩熠不再多看她一眼,利索转身,闷声地离开。
然而还没有走出几步,他忽然驻足,稀碎的月光照着他单薄的背影,看上去甚是忧伤。
易梦诗正走回营帐,但看他的样子甚是奇怪,遂放慢了脚步。
她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停下,结果注意到他又开始动身,但走路的姿势一拐一瘸的,似乎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韩熠刚要走回去,却发现自己那该死的腿疾又发作了。
他忍着那渗入骨肉里的疼痛,打算如此若无其事地走回去。
男人一身倔强,不愿被她看到自己的懦弱。
可殊不知,他这强撑的模样适得其反,早被身后的人看出端倪。
“小心!”
韩熠一个踉跄,高大的身子没有稳住,随着重心倾斜整个人往下坠。
还好有个人及时撑住了他,不然他真会摔得很难看。
“多谢。”
他道谢的声音都很孱弱,应是身体不适,腿上的疼痛令他难以呼吸。
韩熠想推开她,可易梦诗瞧他这痛苦不堪的模样,哪里能弃之不顾?
“我扶你回去吧?”她本可以硬气些,却还是用了征求的口吻。
“不必,我能走……”他抽回自己的手,很是固执,说什么都不要她帮忙。
可事实便是他连迈出一步的能力都没有,他只要一动脚,那如万千针刺的疼痛便啃食他的神经,仿佛下一刻他的双腿便可就此作废。
然而他固执,自然有人比他更固执。
易梦诗什么都不说,不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挽起他的胳膊,将其架在了自己肩膀上,欲送他回营。
她都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疏忽了他们的体格。
他若不走,那她自己个儿架着他也无用。
易梦诗试过几次,但他就是犟得跟头牛似的,偏不领她的情。
这是什么人?明明身体不适还硬要逞强。
易梦诗在心底怒骂着,脸色又怒又恼。
“你走是不走?”
她渐渐没了耐性,还变了音问道。
没想过去这么些年,他的脾气还是这样,仍是这么难伺候。
易梦诗不想惯着他,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都疼成什么样了,自己都没点数吗?还不快走?!”
易梦诗的语气已失了平常的温柔,态度倒像是一个老妈子对待自己的老伴儿,毫不客气。
韩熠因自己的一只手被架在她的肩膀上,即使他比她高大许多,但某些方面他还是低了一等。
男人紧闭那双凉唇,黑着脸不吭半个字。
他在她面前,永远装不了太久。
“唔……”
韩熠将自己“交付”于她,几乎把自己的重力托在她身上。
易梦诗被他压得差点没有顶住,膝盖还被压到微微弯曲。
“要不能就别勉强。”他故意这么说,着实很让人火大。
易梦诗咬着贝齿,忍着想喷他一脸的怒火。
她一个小身板要拖着他这人高马大的男人,确实很费力,更别说要把他拖回他的营帐。
夜晚的视野本就不好,易梦诗没去过他的营帐几次,且军营的范围内都立着大大小小的军帐,她一时还真分不清哪一顶才是他的。
早猜到她不识路,韩熠紧拧着浓眉,他依旧强撑着,但回去的力气还是有的。
他反客为主,本来是易梦诗拖着他走,现在却换成由他主导。
大夜间的,两道相叠在一起的身影横七扭八地走着,看着很是诡异。
易梦诗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拖着他走回去的,只记得他们一进帐内,她撑着最后的气把他送回了榻上。
松手的那一时刻,易梦诗如释重负,她的额间已挂上了几滴汗珠,累到粗喘,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而韩熠仍没什么变化,他一仰卧床榻,便一脸痛苦地攥紧拳头,面部肌肉都狠狠揪着,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