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1 / 3)

月色溶溶,倾泻而下,如今这脚下的临江府城比之方才在那望海亭中见到的更加幽深。此刻,耳边不再有风声,只闻得身侧之人的呼吸。

“阿柔。”

“嗯。”

“为什么我们总是在这黑暗里才能真实相对。”

“也许是因为只有在这夜里,一切才能恢复它原本的模样。就像这临江府,白日里的车水马龙虽是繁华鼎盛,却不如这夜里的城,虽暗,虽沉,却静得极美。”

为了她,他惯于在人前,在白日里戴上那张面具。可当他与她单独相对时,却再不也不能掩藏关于她的喜怒哀乐,而她也只有在这时,才能靠自己近一些,才能包容他的放纵。

他与她如今身在这朝堂之上,处处险阻,步步艰难,今日的繁花盛锦到了明日便可能化作残枝枯叶。

三年前的那个雪夜,他于乌水第一次遇见她,便只是那一眼,就将她记在了脑海心间。

当她还只是展柔的时候,即使他以那邬先生的身份靠近她,却依然觉得自己离她很远,很远。她的生活简单纯澈,不像他身陷那日日艰险,时时算计的权力斗争中。

后来她成了展大人,似乎是向自己靠近了些,可他明白,那不过幻觉而已,如今的她何尝不是身在这水深火热中。曾经的自己不能护她周全,如今的他便能了么。

忽然,他想到了以后,想到了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那时的他们身处何方。

也许他和她仍在这漩涡中挣扎、无奈。

也许他已带她离开京都,去北境,去蜀中,去岭南,与她浪迹天涯。

“阿柔,我带你离开,离开京都,好不好?”

离开。

展柔苦笑,这二字说来轻巧,却谈何容易。

两年前,她孤身入那普贤院,是情势所迫,却也不过是为了圆一个愿,守一颗心。她看过那明争暗斗,看过那勾心斗角,看过那权权相争,她不是不想逃,却发觉自己已是那局中人。

她自以为守着那善,守着那正,守着那清,守着那义,便已足够。可今日熊必宪的一番话却让她忽然觉得无力,她以为的道却终逃不脱伤及那无辜之人。忽又想起那年乌水河畔,她问他的道何在。如今想来,这一问真是愚蠢至极。

于是她叹道:“桓白,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彻底逃脱么?”

“只要你想,我便带你离开。”

去北境南岭,去东海西岳,去天涯海角,过平凡日子。

他只对她说了前半句。

他想,终有一日,他会将那剩下的半句告诉她。

展柔微微一笑,看着那粼粼银光的弋水,忽觉人生如浮萍,飘飘荡荡,有幸知晓自何来,却无运知晓去何方,浮沉之间,不过一瞬。

“我想,可我不能,你也不能。熊必宪说他盼这世间繁华不再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我也盼,我也愿。可我也知道,这样的盼,这样的愿太难实现,可我想试一试,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桓白早知她定是不肯,却仍不死心的想要问。只要她说好,只要她点头,他便带她走。可眼前之人是他的阿柔啊,她怎会如此便随他离开。自她入了普贤院的那刻起,他该是明了她的志,她的愿的。

“我陪你。”

桓白望进她眼里,那眼里有柔美的月。

“好。”

他抬头望了望那夜中月,而后躺在山坡之上,偏头向她道:“阿柔,躺下看月,更美。”

展柔便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去。

“是更美些。”

她闭上眼,让那月色落于额间。

忽觉有熟悉的气息拂来,睁开眼去便见他正俯身望着自己。

他低声呢喃:“是很美。”

他为她理了理微风拂乱的碎发,轻抚过她柔软清凉的颊,接着又俯下了些,更深更深地注视着她的双眸。

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她身子忽然一颤,将手放在他肩头轻轻推开了些。

“桓白……”

见她双颊已泛起一层薄薄的晕红,他嘴角轻轻挑起:“说过了,今夜只谈月色,不谈其他。”

她便见他又躺回了身侧,呼吸渐渐平缓。

他握着她的手轻唤:“阿柔。”

“嗯。”

她再次闭上眼,任那微凉的风拂乱碎发,脸侧的露草微微拂动,掠过双颊微微的痒,却极轻极柔,让人不舍得拂开。

月色渐淡,天光微亮,桓白牵来马,及要将她扶上马时,却见她将自己肩上的披风褪下,他欲要去拦时,却见她只将自己的手轻轻推开。

“此刻不需要了,而且我已有一件了。”

桓白听得便微微俯身,让她为自己系好。

骏马飞驰,披风飘摇,远处一轮朝阳喷薄欲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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