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头才出,郎中就被贺若世子连请带拖地送进了别月轩,众人在郎中身后紧紧围了一圈,屏息凝神,看郎中为展柔把脉。
郎中在一群人的灼灼目光下战战兢兢地坐下,及要去把脉时却转过头,看着那如屏风般的几个人,赔笑道:“几位还请散一散,病人才醒,需得通风才好。”
人形屏风便散了散,却是形散神不散,仍保持着距床榻两丈远的距离。
郎中见如此,只得无奈转过身去把脉,待到把了脉,施了针,开了药后,便向众人微微一揖:“大人已无大碍,只是眼下身子仍十分虚弱,还需将养些时日方能见好。”
听了这话,屏息凝神的众人才纷纷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各归各的位,各行各的事。因这燕州大大小小的事宜都已处理妥当,于是在榻前侍候病人的重任便由桓大人一力担下。
桓大人不仅处理公务进退有度,有条不紊。照顾起病人来也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而且颇有心得秘术。
展姑娘看着日日围在身前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的桓大人原本还是有些拘谨,有些不好意思的。后来见那人乐此不疲,春风满面,意犹未尽,余味无穷的样子,也便不再拘谨,不再不好意思。
想喝水了有人给她倒,想吃饭了有人硬要喂给她,想看书了有人替她读,想透气看风景了有人抱她到外间的几榻上为她开窗……人生能得几回如此细致入微的待遇,自然需得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受享受享。
当然,这般优渥待遇也自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比如……喝药。
原本桓大人也是要亲力亲为亲自喂药的,却被展姑娘拒不妥协的态度拦了手,又被那柔声细语的耳边风吹的让了步。
展姑娘接过药碗,一勺一勺,非常认真,非常仔细地喝,喝至一半,却又抬眼看向面前那个非常认真,非常仔细地监督她喝药的人。眉眼弯弯却透着几分难以忍受的神色,央那人替她倒一杯水,这样等她喝过药便能喝清水去那苦味。
桓大人只是闻便已觉出那般苦涩,又见展姑娘难得软语相求,便点了头起身去倒水。后来,桓大人非常贴心的在展姑娘喝药前便备好水,却被展姑娘摇头拒绝,并且给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温水最能解苦味,等她喝到一半的时候再去倒水,药喝完时热水刚刚好变成温水。
直至桓大人对展姑娘言听计从的三日后,便是任何软语温言都无法再撼动桓大人坚如磐石不可转的亲力亲为亲自喂药的决心。
那是在展姑娘接过第九碗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喝到一半,桓大人起身去为展姑娘倒水的时候。就是在那无意间的一瞥里,桓大人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瞧见一双纤纤玉手正将药倒进一侧万寿竹里。
桓大人正在倒水的手忽然僵了一僵。
若非柳宛今日命人抬来一个梳妆台,若非那梳妆镜刚好能照见本该乖乖喝药的展姑娘,桓大人秉公严明的一世英名便要付之东流了。
他停下倒水的手,猝不及防地转身,笑眯眯看向正在做案的展姑娘。
倒完药的展姑娘及要转身坐好,一偏头便看见面前笑颜如春却是春寒料峭的桓大人。
桓大人捧着那半杯水走向顶风作案而当场败露却依然神色自若的展姑娘,用手轻轻挑起一片隐隐泛起枯黄的竹叶。
“我就说,向来好养活的万寿竹怎么这几日倒有些颓败之色。”随即他偏过头去看那榻上的展姑娘,“原来是被姑娘药死了。”
展姑娘哈哈一笑,将手中空了的药碗塞进面前那人的手中,迅速躺下,闭了眼,背过身。
桓大人却也不气,只敲了敲那空空如也的药碗,俯下身在展姑娘耳边也吹了吹风。
“还是我亲力亲为比较好。”
风声轻而和,热而软,吹的展姑娘耳根顿时烧了起来。桓大人轻轻一笑,在那腾起一片红云的颊上柔柔落下一点风行而过的痕。
第十碗药,桓大人亲力亲为亲自喂,展姑娘叹天叹地叹命薄。不过,桓大人还是保留了倒水的环节,只是另在榻前摆了一个几案,专为给展姑娘倒水设的。
展姑娘笑意盈盈:“多谢多谢。”
桓大人眉眼弯弯:“客气客气。”
桓大人喂一口,便用帕子替展姑娘擦擦嘴角,生怕浪费一滴。
“前几日被你倒了许多,今日这一碗定要老老实实看你喝完。”
展姑娘看着面前神情甚为认真的桓大人,咽下一口药,喝了两口水:“是是是,喝完喝完,一定喝完。大人您明察秋毫,我自是不敢妄动。”
“最好如你所说。”一脸认真的桓大人嘴角温温和和浮上一抹笑意,“等你喝完药,有好东西给你,保管比你的温水管用。”
展姑娘便也不再喝一口药,喝两口水的慢慢磨了,嘴上动作立时快了许多,及至那一碗药见了底,便见桓大人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包玫瑰蜜饯。
“之前听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