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将指尖嵌进柔软、没有温度的掌心中,她的指甲似乎被修剪的很平整,并没有太过于剧烈的疼痛感,只是一小会的麻木不适。
她舌尖抵了抵上颚,分明有酥麻感。
她这才真的意识到,这个场景不是梦,她回到了现实世界,眼前的两人也是她在梦里最放不下的人。
“我睡了多久?”
周赫言脱口而出:“三天。”
一双猩红的眼睛让人无法忽视。
他估计这三天没合过眼,他下巴处的胡茬横生,将原本轮廓很深,流畅的下颚线打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他的寸头也似乎在这三天长了不少,长的长,短的短,在白到发亮的医院白墙内,没有生机。
总之无论怎么看,他都没有了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像是湿漉漉的梅雨季节,总是在下雨,潮湿阴冷伴随着人们,没有太阳,整整一个月都是没由头的死气沉沉。
姜南望着周赫言,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的所有意识都是游离的。
他不敢看她,眸子里有窃喜又有惶恐担忧。
姜南弯起唇,嘴角刚想扯出一个笑容,她突然感觉胸腔里憋了一股气,她不想咳出声来,这样的动静势必会让周赫言担心,可她怎么也忍不住,那股气像是被毫无章法的内力推着往前逃蹿。
她的脸憋的通红,一下子就开始拼命咳嗽起来。
见状,周赫言赶紧站起身来,给姜南倒水。
水壶里的水温热,刚好可以喝,他把吸管小心翼翼塞进姜南嘴里,“喝慢点。”
水入了嗓子,像是刀片一样刮着,又是一阵猛烈咳嗽。
姜南想要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膛来缓解疼痛,可手一抬,那个转运珠项链就在眼前晃悠。
纱布还是挡住了大部分视线,灯光下的睫毛也在眼底印出阴影。
她指尖忍不住发颤。
三天前,也就是姜南的意识还没有混乱的那会,张秉文往桌子扔了一条转运珠项链,项链太过于破旧,表面很大部分都磨损掉了。
姜南盯着项链看了又看,她知道这是姜宋的,可突如其来的东西,她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
后背僵硬,眼底也没有一丝波澜。
那会更多的是愣神,不可置信的目光像是铺天盖地的雪花落在张秉文身上。
她记得自己问了一句:“哪来的?”
张秉文捏着打火机,咬着烟头凑近火苗中点燃,青白色的烟雾升起,他反倒没急着说,他连眼神都没放在姜南身上。
他看着门外。
有只鸟儿停在门槛上,它低着脑袋在吃地上的米粒,吃了会就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门外又刮进来一阵冷风,光秃秃的树被吹的枝杆摇晃,没了树叶,显得格外冷清和落寞。
到底是东北先入了冬,打在身上的寒风冻得人直抖。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满身狼狈的刺猬,外表坚硬,其实褪去外壳,他脆弱得不堪一击。
姜南又说:“你找到他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秉文回头看她,她脸色苍白,眼底全是泪,这四年来,她在他面前总是平静的,给人一种疏离感,很多时候都没有表露出过于脆弱敏感的情绪。
她只会微笑,或者是没有情绪的表情。
姜南鼻腔发酸,迟到的眼泪终于汹涌般掉下来,湿了围巾,也弄脏了羽绒服。
烟燃尽了,张秉文没了再点燃一根的兴趣。
他起身打算回去,他不想待在这里,总有一种自取其辱的感觉萦绕在他身边。
他仿佛耳鸣般没有听见姜南的话,也没给出回应。
不知道怎么说,说出口的话是会致人于死地的,不是喜事,是一件大悲大痛之事。
张秉文有些后悔了,抽那根烟之前他冲动地想要毁掉姜南心里最后的防线,可这根烟抽完,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可已经做了的事情没有办法翻篇,不像是发出去的信息,或许可以撤回,可这摆在台面上的东西,没了法子。
它赤-裸裸的被曝光在阳光下。
嗓子里如同被胶水粘住,寒气浸透了他的每一个毛孔。
姜南重复了一句:“你找到他了?”
她嗓子哑掉了,张秉文瞧见姜南在盯着他看,她是想看清他所有的表情,试图从中观察到什么细枝末节的地方。
张秉文往门口走去,他内心纠结的东西无法释怀,他是矛盾的,是自己也无法说通自己的疯子。
“他死了,八年前就死了,白血病。”
姜南满脸的不可相信,她抬高声音,“不可能,不可能,姜宋怎么会死呢?姜宋不会死的……”
她的声音又变小了,她没有底气。
这十年,她找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