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在村子里看到了很多可怜,村子里女人很少,据说是因为看不起大夫,女人身子骨比男人弱,所以活下来的更少。
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哑女,清秀的五官,年纪不大,却因为去山上游玩摔断了腿,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像一个布娃娃,被家里大人摆弄。
她注意到即便是父女,那些摆弄时的接触也有些越逾了,即便是对方腿脚不变,也应该注意些才是。
等她提出来时那人却道他们不是父女,而是夫妻。
陈湘一时哑然,心中却更觉怪异。
她正要替那女子把脉,看看有没有找回声音的可能,那女子却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她傻愣愣地摔倒在地上,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那女子却仍旧不停地推她。
等她后来明白时,却已经晚了。
她曾经以为幼时在益城经历的疫病,就已经接近地府了,没成想这里才是地狱。
这段时间的经历光是回想就是一种折磨,她恨不得自己没有记忆。
她试图过逃跑,可是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凶手,逃跑被抓的下场更是悲惨,她甚至亲眼见过另一个逃走的女孩,已经跑到了洢水河畔,却被拖回来村头当众羞辱。
女孩拼命挣扎,哭着说求饶的话:“你们买我回来只花了一两银子对不对?求求你们放过我,等我回去以后我可以给你们一百两,求求你们放过我。”
可那些人不要一百两,放她回去来的可能不止一百两,还有官府的人。
多可笑,一两银子,就能买断往后一生。
他们将女孩羞辱致死以后,把尸体拖到了洢水河畔的一处高地,挖深坑掩埋。
还活着的几个受害人也想死,尽管义国复国以后,不再要求女子死守贞洁,可是刻骨的观念也非一朝一夕能改变。
她们这样即便活着出去了,不仅仅是走不出一生的阴影,连活着也会受人指点。
她的手筋被挑断了,她不能再施针救人了,她的腿也被打断了,逃不出去了。
她没有被拔舌,但是却被拔掉了所有牙齿,因为她试图咬死凶手。
她们被关在囚笼里,她发现有人怀孕了。
她们没人期待这个孩子,这简直就是苦难的结晶。
午夜梦回,从荒废的破旧屋子里醒来,她看着脖子上和手腕上的铁链,脑子里回想起自己背上行囊神采飞扬着说要行医济世时脸上的灿烂笑容,都好像是一场大梦。
“阿娘阿爹,等女儿回来就是名满天下的杏林圣手啦!”
“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乃是本分。”
“我家也不富,更懂穷人难处,义诊分文不取。”
“我要名扬四海,就算比不过湘医仙,也要让其他人知道有我这么个人。”
“我……”
我想回家……
阿娘阿爹,女儿不孝,回不去了。
对不起,是女儿错了,不该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救命啊,救救我,我不要死在这里啊,我还没有成为名满天下的杏林圣手。
阿娘……救命……阿爹……救我……
救命啊……
……
陈湘没多久也死了,被拖到洢水河畔的一处高地挖坑掩埋,这里本就已经埋了不少被拐卖、诱骗的女子尸体。
女子阴气重,又在河畔阴冷潮湿地掩埋,加上所有死者生前的怨恨、恐惧、不甘、愤怒和一系列负面情绪,没多久就聚集起浓浓的怨气,假以时日就会凝聚成成形。
陈湘的尸体逐渐在黄土之下化为白骨,人参果树的种子脱落,灵气不足,开始吸收尸体的养分和死者的怨念成长。
不出两年,人参树已经涨势喜人,还开出了红色的花,那是鲜血的颜色。
一个猎户打猎受了伤坐在树下小憩,树上突然落下一个果子,他随便洗洗尝了尝,发现之前打猎受的伤瞬间恢复如初。
那个村子的人杀死了来义诊的医女,却发现了能治百病的人参果。
他们不需要大夫了,因为死人不会生病。
洢水河流水潺潺,时光匆匆而过,那颗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轻风吹过,摇落一地花瓣,一个女子身影在落花中隐约出现。
她按照脑海中的记忆,走向村子。村子里的男人,无论老少,全部腹部高高隆起,腹痛难忍。
有人拉住她的手,求这位好心的过路人帮忙去城里找大夫,如果不方便的话,可否去洢水河畔摘些果子给他们。
女子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城镇离此处太远,我去给几位摘些果子吧。”
一定要确保所有人都吃到才行。
那人看着她面纱外的一双眼睛,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们都生了病,所以她来到了当初的牢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