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此刻,斜风细雨,廊亭楼阁。
木青安静的坐着听雨,手指漫无目的地缠着腰间坠下的流苏,上端通透的玉壁上雕着翠竹,图案刻的并不精细,甚至略微粗糙,可这么多年了,木青仍是依着习惯佩戴着,并不曾解下。
女子佩戴竹纹饰品的不多见,但是木青喜欢,他送之或无心,她授之却有意。
竹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
木青想,如果回到三年前,自己当时不做那个决定,那现在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一样了。
“木青,你想好了吗?确定要喂他喝下这忘川之水?”
“嗯,喝下它,他才能重生。”
“可是,待他醒来,便再也不记得任何了,包括你。”
就是想要他忘记。包括我。
心蓦地疼了一下,她抚上他依旧沉睡的侧颜,低头轻吻他唇边。
酥酥麻麻。这个吻不像他主动的时候那么有侵略性,但温柔缠绻,依旧甜蜜。木青失笑,这家伙还是睡着了安稳。
也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木青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放纵自己的情感了。
熟悉的气味,微蹙的眉头......睡着了,他到底还在想些什么呢?也罢,一觉醒来,便不用这么伤神了。
虽然穷尽毕生大半灵气修为,木青已为他寻得这世间唯一的三光神水喝下,现下他身上诸毒已解。
但,于他来说,自己可能就是那最后一味毒药了。
他杀不了她,她知道他下不去手。而她,也还贪恋这人间。贪恋有他在的人间。
纵使这人间,于她如炼狱。世人容不下她。
手上沾了太多血,解释不清了。
师父祁风说过,世人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解释,而是他们自己的释怀。信不信的,都由他们自己。
他信不信她呢?木青想,大抵......是信的吧。可是这份信任,足以要了他的命。她不愿意他以命相搏。
叹无岁月可回头,蹙眉俯首,终是悠悠不解愁。
此去经年,再多百转千肠的惦念都将消逝,他不记得她了,就不会有沉沦,不会有愧疚,不会有那些挣扎与不堪。
当然,也不会有爱了。
思绪又飘回最初。恍如隔世。
多年前,嵊山上。
彼时木青正值碧玉年华,虽生性清冷,不善言辞,但骨子里烂漫洒脱,策马欢腾,似借风飞翔的小鹰,总是想着,能飞多远飞多远,凭着一股子牛犊气,觉得世间无可畏之事。
未满16,不能独自下山。待好不容易熬到16岁,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远游了。借着猎兽的名义,下山远游。山上一切都好,平静安宁,但少年心性却完全被山下的喧杂吸引,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那时年少无烦恼,木青的资质虽在同辈猎兽人之间并无过人之处,但胜在内心安宁,师父也无苛责强求,倒也一路正途,无上欢喜。
就这样一路独自走着,许是太过散漫,当时并未留意,有些人就这么不经意闯入了她的生活。模糊回忆间,命运的齿轮似乎那个时候就开始转动了。
这一路上,不断人影绰约,有些人走着走着,终究成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