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后便派了行止姑姑来,贴身规正顾清凝中州礼仪。问安、行动、入座、皆有仪态与礼数要求。顾清凝皆悉心问着、学着,只不愿学双膝叩拜之礼。
嫪姑姑如实禀告皇后,皇后剪断盆里矮松的旁枝,说“由她去”。
巳时,顾清凝跪坐在皇后膝下的,矮榻前,着一身福色缎面曳地裙。
皇后亲授的第一课,--竟然是绣花。
顾清凝拿起面前打好底子的绣绷,眉头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如何?不想学亦可直言。”
顾清凝摇了摇头,“可能不太有天赋,怎么绣也就那样,成不了气候。”
女官轻笑,皇后不悦的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是郡主,又不是尚衣局的绣娘。在大户人家,闺阁女红不拘做的多好,偶尔赠些手帕礼,图个意趣。”
顾清凝走了会神,想象不出澹台纹昭缝补的模样,澹台然反而很适合。
“郡主跟着奴婢做就好了。”
皇后唤了尚衣局司衣给她作陪,司衣讲什么,顾清凝就认真听着。她记性极好,理解的又快,等到实操时神色专注,一穿一引间皆是谨慎态度,一盏茶的功夫绣好一朵梅花。
司衣捡好听的把她夸上了天,仿佛她绣的不是一朵梅花,是一座时尚界里程碑,皇后都听不下去,要了来看看,没想到就初学者来说,
“确实不错,时日还早,绣完罢。”
后面的便还要现教顾清凝打底,等同于还要有作画的功夫了。
顾清凝不骄不躁的学着。
针她很熟稔,杀人、刺穴、试毒、开锁,头一次用来绣花,至少手不抖,只要看准了,没有落歪的。
而且蜀地进贡蜀绣、扎染,技法只有更复杂的。顾清凝耳濡目染,胸有成算,方才她自谦,也是就中州顶尖来说的,皇后只叫她敛性子、知大概,自然难不倒她。
而画笔用得就不够娴熟了。好在她幼年所居的顾庄下,就是一片梅花坡,司空见惯了,画出来倒有三分神韵。
顾清凝聪颖,同样一旦专注起来,很快就完成了,皇后深觉意外,
“去罢。”
第一日,顾清凝早早的放课了。
沐浴熏香后,顾清凝在长秋殿前院多练了一会纤细步态,仍回屋冥想入定。
第二日,沏茶,吃茶。
蜀有白茶、眉茶、翠芽、毛尖等色,但正因如此,通常取个瓷缸,冲了水,“吨吨吨”便是茶好味香,平日优雅些,也不过瓷缸换茶具。
京中不乏茶楼,看重的更是茶韵、茶戏、茶道。
皇后有了昨日的经验,对顾清凝不再浅浅教过。洗茶、出色、分饮也教,前朝煮水、打茶、咬盏也教。
顾清凝不慌不乱,看一步,学一步,想三步,思定而动。竟还能触类旁通,抓到行止姑姑规诫的仪态要领,力求领会茶道中优雅与禅意。
第二日,未时末才放课。
第三日开始,书法,或者只能说抄字。
顾清凝的字倒是普普通通,也就能认得出的程度,一点笔锋也无,半点结构不讲,皇后颇感意外。
皇后留了饭,顾清凝盥漱、举箸、扶杯一一学过,咽精哙细,举止得体。
午歇过后又去抄了会字,依旧不得要领。
然后一连几天,顾清凝都是不咸不淡的抄字,毫无起色。
皇后也不急,字非一日之功,只是自此开始,顾清凝日日免不了抄书的固定课业。
佛经抄完抄道经、四书、五经,皇后提到哪篇抄哪篇,都是些修身养性、兄友弟恭、忠义孝悌的文章。
女官裁纸、收编都快崩溃了,开始怀疑是不是在开始体罚顾清凝了。顾清凝还是只听命,耐着性子抄着。
一抄,抄到了快四月头的寒食节。
明帝来长秋殿的时候,顾清凝跟在皇后身后行礼。
明帝也未细看,以为是哪个公主,便略过去,上坐了。
“今年寒食节,依朕看就不要大肆操办了,朝云观那里海棠花开的正好,朕想微服出宫看看,皇后以为如何?”
长公主在紫俊山朝云观修行,顾清凝眼睫微颤,复又提笔继续抄道: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
“臣妾觉得好,才办过花朝节,和书院预选赛,寒食节后也还有不少节日,是可以简办。只不过不少世家也会设馈宴、赏花,若是微服,怕也诸多不便,不如臣妾带上几个小的上山,就说祈福,封锁一两日的,两相得宜。”
“还是皇后思虑周全,就这样办吧。皇后打算带谁去?”
寒食节按规矩,这期间只能吃冷食的,太小的皇子公主恐怕受不住,大公主、三公主也已名声在外,他们露面世家怕是寻声就来了,只怕低调不了。
“按年纪五公主合适,但是她近来才好些,就不折腾她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