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锋利无比的三角刮刀,后来一直不知去向,不见踪迹,我开始还认为大哥把它交回了厂子。
直到有一天大哥说他一气之下丢进河里,我都没有看见它吃过一回肉,见过一滴血,尝过一次荤。
看上去凶巴巴的刀子却一直兵不血刃,一身素命,很搞笑的。
严格来说不叫三角刮刀,叫三棱刮刀,读大学后我才知道它的三个边不叫“角,”叫“棱。”想想起它差一颗米就刺进曾三的胸膛,我至今心有余悸,连呼好侥幸!
好在黑哥救了曾三一命,也救了我一命。
黑哥一张湿帕子救了两个人的故事,一度在光大街成为传奇,越传越广,越传越神,人们一时津津乐道,街谈巷议。
红灯站茶馆那个跛子跑堂说得最为夸张、生动、传神:
抓根被曾三扇到第九耳光时,一时忍不住拔刀刺去,差一颗米就要刺进曾三胸膛那千钧一发的刹那,说时迟,那时快,黑哥从天而降,斜刺里甩出一张湿帕子,顿时化险为夷……
讲得就像说评书的艺人似的,可能是跛子跑堂多年在茶馆烧开水、续茶水,边干活边竖着耳朵听评书,耳濡目染,近水楼台所至吧。
我是出了名的瘦壳,一米六的个子,体重从来没有上过一百斤,按拳击比赛的轻量级标准也不配,所以我不喜欢打架,也打不赢。
我不会选择自己的弱项进行博弈,正如我当初不愿意和何文井下象棋,老是输挫败感会很强烈,所以不打麻将的人,十有八九手艺很烂。
记忆中我唯一的一次正式斗殴,并旗开得胜的是,我把光大街一个小混混曾三打得满地找牙,不过胜之不武,有人拉偏架,要不被打得满地找牙就是自己。
我已记不得是啥原因导致打架的,在光大街第三个三叉路口,我们在那里闲耍,一开始发生了口角,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回回地文斗,双方都没有升级为武斗的意思。
旁边有人起哄,我仗着三哥和敞口的势,就推搡了曾三一下,他也推搡了我一下。
两人就笨拙地扭在一起,推搡过来推搡过去。曾三比我高大,慢慢占了上风,几次都差点把我推倒在地。
这时拐脚假装劝架,从后面抱住曾三,我趁机扳脚把他摁倒在地,胡乱打了他几拳,手都打痛了,就脱下鞋子抽了他十几下。
曾三被拐脚抱着双手动弹不得,只得双脚乱蹬,满嘴嗷嗷直叫。我得胜不饶人,边抽边嚷嚷。
“老子今天没带三角刮刀,要不连捅你娃几刀,用不着手打得生疼,费这么大周章!”
拐脚见差不多了,边跟我使眼色,边放了曾三,又抱着我又假装劝架。
“算了!抓根,都是好兄弟,别打了!別打了!”
曾三扑上来打了我几拳,又被拐脚抱住了。我见好就收,左手揉揉发疼的右手,在一片欢呼声中得意洋洋地回家。
曾三吃了亏哪里肯罢休,但被强壮的拐脚抱着脱不开身,只得边挣扎边咆哮。
“抓根!你妈卖B!不准走,对的我们就来单挑!”
吃过晚饭,天刚蒙蒙黑,就听见窗外传来三声尖锐的口哨。我知道有人找我一一我们小混混找人,从来不直接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是用口哨声代替。
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我们还有特别的约定,两长一短是刘三,一长两短是余五,三连短是拐脚,就像摩尔斯电码,感觉特别有意思。
这三声啸叫长短一致,平平稳稳,有点陌生,会是谁?可能是哪个兄弟约我去搧荷荷,或者想看巜少女之心》。
我抓紧洗完碗,奔到窗前一看,黑压压的二三十个人群中,隐约可见曾三熟悉的身影,还正朝我招手哩。
糟了!曾三邀人报仇来了,大哥不在,三哥不在,通知刘三、余五他们又来不及了,咋办?总不能当缩头乌龟让人笑话!
我一咬牙,转身抓起三角刮刀藏入怀里,“咚咚咚”下楼,径直迎向人群,又拱拱手很有礼貌地说。
“曾三,各位哥子,请借一步说话,离我家远点哈!”
这是我们小混混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爱恨情仇一律私了,既不能报官,又不能让双方的父母大人知晓。
曾三和一群小混混很懂规矩地随我来到光大街第二个三叉路口,恰好处于红灯站茶馆和电机厂中央。
我孤身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阵穿堂风没头没脑地吹来,刮得我一个激灵。
黑压压的人群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上牙碰着下牙,浑身颤栗,强烈的尿急感又不期而至。
没办法,拼了!就像巜洪湖赤卫队》韩英唱的“砍头只当风吹帽,”杀死一个保本,杀死两个就赚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我无畏地迎了上去。
“抓根,今天我们来单挑!各位哥子,你们只看热闹,扎墙子,不动手哈!”
曾三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