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潘母听见动静,抬头见是司棋,登时如见了仇人一般扑将过来撕扯:“丧家星!烂了心肝的娼|妇!都是你串掇着我们家安儿去那什么狗屁孙家送亲,害他挨了那一顿好打,如今又送了性命!”
“黑了心的啊,你害死了我儿!没了安儿我可怎么活啊,你赔我安儿,赔我安儿……”
司棋跟丢了魂似的愣怔在原地,只任她撕扯。
司棋老娘见状,哪肯女儿吃亏,忙上来一把扯开潘母:“就算你死了儿子也不能满嘴喷粪罢!若安哥儿自个儿不愿意去拿孙家,我女儿还能绑了他去不成?”
“再说了,那日也不就他一人挨了打。主子那边赏钱赏药出来,又叫了好大夫来细瞧了,别人都快将养好了,怎么安儿倒突然不行了?”
“你别打量我不知道,那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伤三月内不得饮酒。可安哥儿倒好,才能下地就跑去跟人家喝酒。夜里喝得烂醉回来,摔在半道上,直躺着冻了半宿。”
“还是那打更的瞧见了送了回来,这才不好起来的。自己造的孽,作什么倒往旁人身上赖?是瞧着我们母女好欺负么!”
“你,你住嘴!黑了心的老虔婆!我安儿造了什么孽?人都不在了还要挨你的骂,我跟你拼了!”潘母说着一头撞在司棋老娘的怀里,两老姊妹顿时厮打在一起。
众人忙过来劝架不及,唯独那司棋不上前,只站在原地呆呆瞧着。半晌,方哂笑一声,喃喃道:“终究是我的错,我赔你,这就赔给你……”
说罢,竟疾行几步,朝一旁的房柱猛撞而去。
时众人心思都在劝架上,皆未曾注意,眼看司棋就要一头撞上去了。
忽然,一个人影横冲过来,死命将司棋拽住。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莲花——她得迎春叮嘱,一直陪着司棋,半刻也不敢分心,故才能及时发现不对。
然而司棋求死之心太坚,触柱之力道又太大。小莲花一时拉她不住,反被往前带了几步。急得她以脚顿地,死死刹住身子,双手抱住司棋,高喊起来:“救命啊,救人啊!”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忙过来或抱或拉,七手八脚将司棋抢了下来。
绕是如此,司棋额上还是撞破了一块皮,血珠子直冒。
众人后怕,这要是一个没拉住,定是要脑袋开花了。
司棋娘见了又是心惊又是心疼,忍不住扶着司棋哭骂起来:“小蹄子,你姨母糊涂,你也糊涂了么?那潘又安死不死的与你何干!为了这点子事就撞墙,你是怕你老娘死得不够快么……”
屋内众人见闹得实在不像,都纷纷出言劝司棋娘:“你妹子才失了儿子,悲伤过了口不择言也是有的。你倒多体谅她几分,先带着司棋家去罢,有什么不平的以后再说。如今倒先教她安安生生将安哥儿的后事办了是正经。”
司棋娘梗着脖子道:“谁教她不安生了?是她先教我们不安生的!我们母女好心来送安哥儿一程,倒沾上这等晦气!罢罢罢,我们这就走,免得在这讨人嫌!”
说罢头也不回地同小莲花一道,半扶半抱着司棋出去了。
及到了家中,司棋娘一面招呼小莲花坐,一面赶紧寻了草木灰来,敷在司棋伤处止血。口内又忍不住数落道:“你真是昏了头了。这面皮上要是落了疤,我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竟这般娇贵起来,被人说了一句二句的就要死要活了?若人人都如你这般,那屋里的柱子早不知给撞折了多少根了……”
“大娘,司棋姐姐也是一时被话激的。”一旁小莲花见司棋脸色实在难看,忙打圆场:“您别骂她,姐姐是明白人,等过了这伤心劲儿自然就好了。”
司棋娘忙笑道:“好孩子,知道你待我们司棋好。今儿亏了你灵醒,才救了她一命,大娘这心里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说着又从条几上拿过一篮子梨呀枣呀的,塞到小莲花怀里:“家里也没甚好招待的,这果子昨儿才买的,还新鲜,快吃些。”
小莲花笑嘻嘻地接过来,抱着篮子就吃起来。
司棋娘又问她:“好孩子,大娘瞧着你面善你也是二姑娘屋里当差的罢?”
小莲花点点头。
“那你这么跟着你司棋姐姐在外头,夜里也不回去,二姑娘不管你的?”难道这“二木头”屋里已经没规矩到这般地步了?
“就是二姑娘叫我出来的。”小莲花嘴里吃着果子,含混道:“我们姑娘说,司棋姐姐心善重情,那潘又安又算是因着我们才挨了打的。若真有个好歹,难保司棋姐姐不悲伤自责的。若一时想左了,钻了牛角尖,做出什么傻事就不好了。”
“遂命我陪着司棋姐姐出来,好生照应着。不想倒真叫我们姑娘说着了,要不是我们姑娘,我再想不到这一层去呢。”
司棋娘听了直咋舌,以前怎的不知这“二木头”还是个活菩萨,对下人倒当真体恤。
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