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7月22日 星期二 晴天
命运多舛吗?
我妈常说一句话:鼠羊不到头,龙虎两相斗。
偏偏我哥属羊,我属虎。谁都是需要他们操心的一个。
从小我妈就在给我灌输一种思想,不要和属龙的玩儿,属相相冲。所以我交朋友的前提,就是先问一下对方的属相。
安小晴和王冰是无意走进我人生的风景,她们和我相处很和谐,但我妈简单的认为,她们两个都属兔,是和我属相相宜的。
另外一方面,我这一届的学生,经历了太多悲喜:小学六年级时的减负拍案叫绝,赶上现在“非典”时期的中考喜忧参半,还有那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切都是未知的高考。
“非典”从人们的心里挪出去,直到消失殆尽,在我们不大的小城里,并没有带来多少人心惶惶的画面,这跟我面对奶奶一家,总是心如止水般从脸上划过一抹淡然,最后随风而去一样让人难以记住。
这让我觉得人生越来越像一场盛赌,有的人把筹码平均下注,一步一步,稳赢但不赚。有的人却把所有的筹码攒到一场里,豪掷千金的那一下,听天由命,心甘情愿接受命运的安排。
在属相问题巧妙的和赌注放在一起,只考三大主科的中考后,我迎来了第一段人生的低谷:成绩不理想。
我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一个中考而已,并不能决定我以后的路就会崎岖。
但我大叔家的妹妹属龙,和我同一年级,在老家考出了大于我的分数。
从小学搬进县城,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我爸主动,可能是我奶奶先低头,我们家和他们的关系开始缓和。对,一定意义上来说,就是他们。不能让我从内心归类为我们一家子。
我心里,还是有很多不愿面对的隔阂。如果不是因为我爸,我想,我应该不会和他们相认。
就比如现在,我爷爷奶奶在村里逢人便夸:我家烧高香了,出大学生了。还特意给我爸打了电话来:“老大,明天回来一趟,有事儿和你商量。”
我被我爸硬拎着,回了老家。
一路上,小汽车的轱辘碾起阵阵干燥的细微的黄土颗粒,它们欢快的扬在空气里,听见汽笛的鸣叫声。
进村以后,路上的人们便伸长了脖子巴望,我爸干脆把车窗摇下来,混着尘土飞扬挨个打招呼:“大娘歇着呢。大叔可硬朗?”
很多乡邻也会主动上前:“呀,占欣回来啦,又给你娘送吃的啊?”
“小闺儿也跟着回来啦,大姑娘了你看。”
“叫婶啊,这个叫大妈,哎呀,叫人哪。”每走过一个人群聚集的地方,我爸都要堆了笑脸去说话。我只好机械的探出脑袋假意去笑,对于乡亲,不是我傲慢,是真的记忆在淡忘。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小闺儿都多少年不回来了,搬走那会儿才几岁。”他们都笑脸相迎。
车开出好长一段时间,我还能听见人群里啧啧的称赞:“你看看人家门里老大,真是烧了高香了,连村长都比不了。”
“哎呀,可不,当时多穷,现在多富,听说在城里那也是数的上的。”
“听说现在又弄什么物流呢,比以前还好,看人能折腾的,咱们这些泥腿子都不敢。”
我爸脸上透着骄傲,又一路卷着灰尘赶在去奶奶家的路上。
我已经司空见惯我爸每次回来的样子,车只要开进村,基本上都是没几米就要停,背后充斥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当然也有好有坏:
“他们家那个亲戚这么大能耐昂,你看帮他家混的风生水起的,那定是个了不得的人。”
“听说升了,升省里去了,要不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昂,听说那个村只要沾亲带故的都给弄好的不得了。”
“沾上光了呗,要不哪能这么些年就腰缠万贯了,你没见秀芬一回来,大金镯子大项链子带着。”
“这都是命,人命好,要不你说神经的一个人,老胡家咋娶呢?”
我在车里回头去看,尾气托带着尘土扬起一片虚无。
唉,生活啊,怎么会如此纷扰这么多年。
我妈的嘴,我爸明里暗里的沉默,都快让我相信了这些无稽之谈。我是怎么这么多年,把同样虚荣的我爸当成偶像来看的呢?
远远看去,那些细小的灰尘跳完舞便又窸窸窣窣的回归平静,好像刚才没有汽车的身影一样。是啊,别管好坏,我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子女,而这些是因为我爸有出息,为老胡家争了光。
但是,真正我们老胡家的人呢?却不是村里人的这些见解。
我奶奶在家门口迎我们,我忽然有一些感动,一年只见一次的爷爷奶奶还是想我的,知道我要回来,早早的就打算了一桌饭菜,我爸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明白他是想让我大方的叫声奶奶。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