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的公寓很大,除了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以外,敞着门的还有一间客房。
偶尔阿姨会在那里歇息。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间房,位于公寓西南方向角,终日房门紧闭,没上过锁,只是关着,几乎从来没打开过。
此刻,维纳斯就在那房间里,四只爪子踩在琴键上,尾巴高高竖起。
阿姨每天都会打扫一遍公寓,自然也包括这架钢琴,轻手轻脚地将它擦得锃亮。
因此,这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
长毛子爪子每踩在一个琴键上,就发出一声清脆的键音,每个还都不一样。
这让维纳斯觉得有意思起来,长腿不停地踩来踩去,导致一连串的琴音在公寓里回荡。
沈夏急急忙忙冲击来,就看到橘色长毛子踩在琴键上正玩得开心。
滴答起伏的琴音刺激得她心口一痛,她眸色一变,赶紧将猫从那上面抱下来。
倒不是沈夏多稀罕这架钢琴,从价格和材质上来看,这自然是顶好的那款。
只是自从三年前那场意外过后,她再也没有碰过任何钢琴了,甚至光是看到都觉得惶恐不安,便将它放置在这屋子里,关紧了门,不再去看,去想那可笑的舞台梦。
维纳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只是被沈夏从那架大玩具上赶下来,它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
于是它低声喵呜叫,声音又长又哀怨,来来回回不停蹭着沈夏光裸的脚踝以表述自己的不情愿。
沈夏没理会维纳斯,她定定站在门口,眼眸垂着,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眼前的这架钢琴是陪伴她多年的搭档,是她曾经意气风发之时最得利的伙伴。
她风光恣意时,这架钢琴也跟着现于大众面前,她的每一张舞台奖照上都有这架钢琴的身影。
他们就像是形影不离的主人和影子,走哪里都是一块儿的。
可如今随着沈夏的退幕,这架钢琴也只能待在这四面不透风的房间里,被封锁起来,上不得台面。
要说不甘心,那是肯定的。
刚开始蜗居在这里的时候,沈夏经常控制不住自己跑来这个房间,尝试着伸手去琴键上弹奏。
但光是按下一个琴键都无比困难,沈夏每次都是极度痛苦地抱着头从里面冲出来,然后跪坐在地上失神发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哭,她恨,她痛心不甘,但那也无可奈何。
过去就像流走的东水,再也无法返转往复。
她用来弹奏音符的手指连破碎的自己都拾不起来。
可这次,她却是异常平静地盖上琴盖,然后关上了门。
维纳斯围在她腿边叫,沈夏便坐在地上,将这只橘色长毛子抱进怀里,就像之前失意的时候被阿毛抚慰一样,额头搁在它脑袋上,半天都没有别的动作。
维纳斯是只很有灵性的猫,觉察出沈夏心情不好,于是便不再出声吵闹,任由这个女子抱着自己。
像是在海水迷失航线的人找到了救命的木板,沈夏怎么也不撒手。
六点的时候,维纳斯准时地开始挠门。
沈夏也不拘着它,便开门放它出去了。
不曾想,这一回竟是又碰上了毕泽。
但不是在他刚到门口的时候。
毕泽今天下班下的早,此刻正刚刚换了鞋杵在门口。
他一进门就先唤了一声维纳斯,见没动静,便猜到估计又是跑对面沈夏家里了。
听到对面开门声响,毕泽直接看过来,果然望见了维纳斯的身影。
他不好意思地冲沈夏笑了一下,就着拖鞋出来走廊站着,“不好意思沈小姐,这家伙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好奇维纳斯究竟是怎么从锁好了的大门里溜出来的。
大家虽调侃说猫是液体动物,但它总不能是从门缝里挤出去的吧。
沈夏望见他,犹豫了一下,点了个头算是回应。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毕泽相处,开口说别的更是艰难,索性便直接沉默,将维纳斯从脚边推到了毕泽面前。
她再一次瞥见了对面毕泽的家,这次铁门大敞,她清晰望见了毕泽家里面陈列的东西。
最惹眼的便是那一排排的猫狗。
沈夏张了张嘴,有些好奇这么久了,那些猫狗望向门口他们的方向居然一动不动,甚是奇怪。
毕泽用脚将维纳斯勾进屋里,嘴里低声咕了一句“不着调的贪吃鬼”,然后对沈夏微微一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沈夏见他朝自己看过来,眼神不自觉地就想往别处闪躲。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待的越发不自在了,沈夏抬脚准备跨进公寓里,毕泽却突然叫住了她。
男人温和开口道:“沈小姐麻烦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