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南迁，夺淮入海，致使洪祸时常发生。皇帝心中忧虑，在众大臣之间物色许久，决定命赵志贞担任河道总督，即日上任。
赵志贞上任第一件事情，即是盘点淮安堤坝河道安全，新官上任，除任用前任所遗方家里手，还要提携精干新人，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齐天佑自从去了学堂读书，每天睡得很少。早晨起来读书劈柴，卖油条。他卯时起床，借着油灯读书，然后去早点店取油条去大街小巷兜售。一根油条挣少许钱，一个早晨下来有时候可以多挣一些钱，贴补家用。有时候也卖不出去多少。好在自己因为学业优秀，程会长给自己提供盐粮补助。
河下街上的店铺，除了早餐店、豆腐店卯时开张，其他的店铺，辰时过了才陆续开门营业。佣人们天不亮就去豆腐店买头浆，第一锅豆浆。豆浆加油条，绝配的早点，富人家常吃的早餐。家有子弟晨起读书，需要早早用早点，佣人必须起早出去买油条。齐天佑就在竹巷街，湖嘴街，估衣街几条街面上来回叫卖。卖完了油条，赶紧去学堂读书。有时候，他怀里抱着书本，边叫卖边读书，不小心会磕绊了自己。走过街上的人们，经常看到这样一个边叫卖油条边读书的孩子。
有的人会指着他说：“活出鬼，假用功，穷人家的孩子，就认命吧！”。也有的人会被他感动，指着他对自己的孩子说：“看看人家，这么用功，卖油条还读书，多向人家学习学习。”
齐天佑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一本书拿在手里，他就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卖油条是他赚取生活，孝敬娘的办法，他要赶紧卖完油条去学堂读书。
这一日生意不是很好，他索性在湖嘴大街口站着读书，他今天读的是《问水》。前些时在汪先生那里见到这本书，向先生求来夜夜抄写，抄了半月，抄好了赶紧还给先生，自己抱着手抄本走路也读坐也读。今天因为太投入，旁边有车马声音传来，也没有听见。
赵总督的马车“得，得”从身边走过，马车差点碰到他。赶车的大叔勒紧缰绳，停住马车，他方醒过神来。赶车的大声呵斥他，怎么不知道给总督让道。赵志贞总督被马车颠了一下，伸出头去看个究竟，发现了一个瘦高个的男孩子，手里捧着书，对着车马赔不是。赵总督很感兴趣，就揭开车帘，问他手里拿了什么书。
“大人早安，回大人的话，晚生读的书是《问水集》。”天佑回答说。
“《问水》？”赵总督觉得好奇，自己走下车来。
“是的，大人，明代河官刘天和所撰写，关于治黄理论。”齐天佑恭恭敬敬回复大人的话，他并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官老爷，但是，他的回答从容不迫，没有任何谄媚的意思，不卑不亢。
“阁下尊姓大名？有何功名？贵庚几何？府上哪里？”赵总督一连串地询问对方。
“回禀大人，晚生免贵姓齐，名存弟，字天佑，祖籍赵州人氏，早年随父母来淮定居。家父早逝，晚生与家母相依为命。住在竹巷街尾部一间小屋，平时靠卖油条贴补家用。今年通过小三元考试，获得生员，正苦读备考三年之后的乡试。”齐存弟娓娓道来。
“为何对《问水》感兴趣？”赵大人问。
“淮安府，位于黄淮运三水交界，老坝口屡屡遭灾，清口不时淤堵，洪泽湖大堤时常告危。每逢汛期，决堤的危险时时威胁百姓安全，危及漕运河道的畅通。敝人想，下一次乡试策论中也许会触及该类议题，晚生早做准备，研读研读。”齐存弟答道。
赵总督思忖片刻，对齐天佑说：“可否来河督府一叙？花街西首，南去一里多地，荷芳书院。”
“上午不可，晚生需卖了这些油条，换米养活母亲。河道府据此二十余里，待晚生午时步行去，需要一个半时辰，下午寅时到达如何？”
“一言为定。”赵总督说完，登上马车离开。
临行时，随从水根对齐天佑说：“我们家老爷是河道总督赵大人。”
这里天佑继续边卖油条，边读书，心里想着河督大人找自己能干嘛呢？不过看着赵大人对自己蛮和善的，自己对这位赵大人也有好感。
在河下镇上转悠了半个时辰，终于卖完了油条，然后回家去，把钱交给母亲。母亲开始张罗午饭，他自己去学堂读书。
午饭过后，他跟母亲说了今天的事情，母亲说：“去吧，既然跟人约定，就不能爽约。跟人交谈要注意分寸，既推心置腹，又必须恭敬，不能太过奉承对方，也不能太傲气、出言不逊。无论对方是谁，你毕竟是个秀才，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知道了，母亲。”说着，他换上了浆洗干净的衣服，戴上帽子。虽然衣服上面有补丁，但是，母亲给他缝补得整整齐齐，即使最热的天气，齐天佑也是穿戴整齐，从不光膀子。
从河下出发，一路向西北行进，路过榷关，然后到了钵池山。钵池山是道家圣地，天佑很想来游玩一番，可惜一直未能成行，再向南向西，过了清江浦楼，到大闸口，